岸舟回到了車上。
沒有人會在意這輛車為何停在這裡,也不會有人好奇地往裡看。
這輛車在此時此刻成為了他的保護殼,把他和所有不甘酸澀的情緒包裹住,藏在其中。
如果對方真的比他好也就罷了,可事實上,并不好。
在背後評判陌生人是不對的,可那是許池甯的丈夫。
岸舟不明白,許池甯不記得自己也就算了,怎麼還能審美降級。
那個男人如此的顯老,如此的平凡,看起來仿佛孩子都讀小學了似的。
總不能許池甯是後媽吧?
岸舟錘了一拳方向盤,喇叭聲突兀響起,引得幾個路人側目。
他深呼吸着,面無表情踩下油門。
——即便那個男人再平凡,可許池甯依然選擇了他不是嗎?
岸舟很想問許池甯為什麼,可他自問沒資格。隻能默默開車回家修補碎掉的心髒。
直到一則短信發來。
在禁止鳴笛區域按喇叭扣3分——
好的,現在心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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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端的許池甯正樂呵呵的帶買家看房。
簡單的交談中,得知對方是為了家裡閨女上學,才想着買這裡。
要不是因為學校要求必須提前三年落戶,甚至還要上門檢查是否有生活痕迹,他都懶得來看房。
對此,許池甯隻有一句話。
有錢真好。
她推開門,富貴屁颠颠跑過來,又在瞥見陌生人時謹慎停下。
“你還養了貓的?”
許池甯知道,有些人很排斥養寵物,覺得有異味。忙解釋道:“家裡收拾得比較勤,沒有味道的。”
她俯身将富貴抱起來丢到一旁:“家具我也有用防貓抓的外罩,這個您放心。”
“别緊張小姑娘,我閨女也想養貓。”
許池甯順着台階開了個玩笑:“小貓不賣的。”
恰逢此時,富貴在兩人交談之際,撒丫子奔向沙發,後腿用力一蹬,借着力來了個後空翻。
男人:“竟然是會翻跟鬥的貓,如果我閨女見了肯定喜歡得不得了。”
有人誇自家貓崽,許池甯自然是開心的。但中式教育講究的便是個謙虛,她便隻是笑笑:“它以為隻要後空翻就會有人給吃的。”
拒絕動物表演,但拒絕不了動物硬要表演。*①
許池甯沒胡言亂語,畢竟宋鶴第一次來家裡,無意瞥見富貴會後空翻,嘴裡嚷嚷着“厲害寶寶”,便湊上去給貓開了個罐頭。
後來富貴這小子便記住了公式。
陌生人+後空翻=好吃的。
帶着男人在屋内大緻轉了一圈,對方隻是想看看裝修戶型能不能直接拖家帶口搬進來,也沒太較真,直接定下了買房的事情。
許池甯仍是那句話。
有錢真好。
将人客客氣氣送出去後,許池甯揪住富貴教訓了頓——萬一岸舟以後上門看見它睹物思人咋辦。
為了讓富貴記住,她最後把原定的周末罐頭換成貓糧,以示懲罰。
雖然富貴小小的腦袋瓜子隻以為,是自己這次後空翻不夠利落丢了主人的臉,并暗自決定下次再來陌生人一定得好好表現。
許池甯伸了個懶腰。
先前她存着絲僥幸,以為房子不會太快賣掉。加上工作的事情,便沒在租房上花過多時間。
好在買家答應給她留一個月的時間搬家,不至于太趕。
窗外有陣風跑進來,卷起輕紗飛舞。
許池甯從抽屜拿出支香點燃,煙霧順着風搖搖晃晃,散發着清甜的柑橘香。
和岸舟車裡的味道有幾分相似。
刹那的無端聯想讓她前往書房的腳步變得遲緩,少時,她嘴角微揚,連自己都未曾察覺表情的變化。
打包東西是個大工程,許池甯本就念舊,學不會斷舍離的結果,便是雜物一堆。
她踩着凳子,将書架頂上的東西拿下來。
兒時的獎狀、老友的禮物、媽媽的遺物……
以及一個小小的方盒。
木頭盒子是貼着牆放的,以至于無論是路過還是伸手拿東西,都看不到,也看不到。
許池甯也是借了凳子的高度才發現。
她擡手将盒子拿出來。
盒子倒是長得精緻,就是有些年代感。不像是近幾年的産物,更像是小時候精品店裡的禮物。
灰塵将表面的花紋撫平,外邊挂着的小鎖早已經被腐蝕,露出銅色的内裡。
密碼……
不記得了。
她連盒子裡裝的是什麼都不知道,更何況密碼。
但心底有個聲音在說,快打開它。
許池甯輕輕跳下凳子,光腳踩在地毯上。
這書櫃是她自己買的,所以不存在是房東或者上一任租戶東西的可能性。
好奇催促着她趕緊開鎖,許池甯想了想,決定□□。
本就腐蝕得差不多了的鎖無法阻擋重力,在幾下“八十”之後,鎖應聲而落。
小貓也循着聲音跑了過來。
盒子裡有兩樣東西,拜保存妥當的緣故,還能完整取出。
是一本日記,和一張塑膜的簡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