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時候,霧市是個陰天。
壓抑的烏雲卷積在一起,雨将落不落。
許池甯端着手機安靜站在路旁,岸舟則跟着電線杆子似的杵在她身邊。
“晚班高峰期,有點堵車。”岸舟側目看她,路燈的輝光和她的臉同樣亮,一并被他收入眼底。
然,許池甯正在噼裡啪啦回閨蜜消息。
宋鶴:你倆一趟飛機?
宋鶴:不兒,你們關系已經好到可以坐同個航班了嗎?
許池甯看着一連串問号,以及豬豬俠背手凝視的表情包,偷偷拿餘光瞥了眼身旁的人,被岸舟抓了個正着。
她咳嗽聲,頗有些心虛,斂目避開相撞的視線:“我約同事晚上吃飯呢。”
岸舟有心提出邀約,隻是飛機上問答讓他知曉會被拒絕。
思來想去僅是“嗯”了聲,便學着許池甯的模樣捧起手機發消息。
不着急,慢慢來。
機會不朝他來,他就自己創造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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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拍攝想着人多眼雜,岸舟心知肚明自己克制不了一點,便隻帶了助理。
助理是個中年女性,在職場上摸爬滾打已久,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現在兩人在等的,也是助理。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黑色的保姆車才緩緩停靠。
岸舟紳士地伸出手:“女士優先。”
華燈初上,溫和的光落在岸舟的側臉,将他立體的五官映得愈發好看。
背後形形色色的遊客在此刻變成了陪襯。
像是夜色,當月亮升起時,所有星星都成了點綴。
許池甯動作遲鈍了半拍,踉跄着坐進去。
車門無聲關上,車内加上司機隻有四人。
岸舟還在跟手機裡的人交涉。
溝通完畢後,前腳放下手機,後腳許池甯的工作群便響了。
[導演:都到了吧,晚上一起吃個飯?我請@所有人]
許池甯眨了下眼睛。
綜藝不比拍電影,走的是輕松向,所以導演的年紀并不大,底下的工作人員也大多都是95後。
這種班底造就了節目組和諧的氛圍,許池甯在來之前,也有見他們在群裡約飯,普遍會提前一天的那種。
可這次很臨時。
都快八點了,約飯?
不等許池甯發出疑問,群裡已經是一連串的“收到”了,各式各樣的表情包堪比不要錢的往外蹦。
緊接着便是導演的艾特。
[導演:@小許同學,我記得你4點飛機?]
出差行程都是透明的,即便導演用的問句,許池甯也知道他什麼意思。
隻好低頭打字:“對,我已經在去酒店的路上了。”
[導演:那你記得來。]
群裡繼續熱熱鬧鬧讨論吃什麼了。
許池甯手機屏幕逐漸暗下去。
岸舟的手機屏幕亮起來。
許池甯望着窗外發呆,像飄落的雨絲,她的思緒也開始飄飛。
岸舟餘光瞥見她發散的目光,輕聲示意副駕駛的助理把暖氣調高。
機場到拍攝地有段距離,待兩人到的時候,已經是一小時後了。
岸舟從車上拿出把傘,先行下車撐開等待。
這是他本能的習慣性動作,以前他開車遇到下雨,也會先一步下車給許池甯的撐傘。
他身形頃長,抓握着傘柄的手青筋冒起,性感到許池甯多看了幾眼。
但無論如何,許池甯是不可能跟他共撐一把傘的。
這裡可全是熟人。
許池甯颔首:“謝謝順風車,我先去辦登記入住。”
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風裹挾着冷氣和雨水往衣縫裡鑽,許池甯走得很快,像落荒而逃。
她很害怕,即便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岸舟紳士了個寂寞,眸色晦暗不明,沉默着看向她的背影,最終連句挽留的話都說不出來。
是挺可笑的。
他現在連與她共進晚餐都還得捎帶上其他不相幹的人。
沒關系,值得。
工作人員的房間統一在20樓及以下,大多是标間,許池甯也不例外。
她放了行李,換了衣服,簡單畫了個淡妝,這才下樓。
大廳裡沒有岸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