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飛鳥從天際劃過露出漂亮的弧線。
蘇穗歲在屋中等了許久,最終還是林瑞來敲響了房門。
“蘇小姐,将軍已在外等候。”林瑞輕言道。
蘇穗歲推開門,發現林穆和正站在木樁旁。一身黑衣籠罩在夜色深處,臉色陰郁地看着她。
小氣鬼,還在生氣。
見她出門,林穆和轉身便進了馬車中,蘇穗歲跟在他身後,那馬車她一人上去确實有些困難,蘇穗歲隻後悔原主幼時不多吃兩碗飯,再長高些就不用靠别人了。
林瑞見她在馬車前躊躇了許久,趕緊伸出手想借她扶一把。
“林瑞,把手收回去,我們蘇小姐如此機靈自然是有辦法的。”林穆和在馬車中慢悠悠地說道。
蘇穗歲呵呵一聲,“那我同林瑞一起駕馬車。”
林瑞一愣,滿臉寫着拒絕。
林穆和在簾中歎了口氣,拿她沒辦法,緩緩将手伸了出來,冷言道:“上來。”
蘇穗歲進了馬車中,朝他谄媚讨好地一笑,随即安分地坐在了對面,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腿上,沒有多言。
氣氛很安靜。
馬車輾轉,停在繁華的街道。
萬财樓前面過了街道是一條蜿蜒的護城河,河邊的燭光微微閃爍,河中有些大大小小烏篷船,船頭的燭光映在水面,零零碎碎,畫舫若隐若現。船中或有文人飲酒作詩,或有娘子手抱琵琶彈作悅曲,又或有姑娘公子夜間相會,總之河面上的景色和睦與橋頭上的美景融為一體,好不悠然自得。
而這座萬财樓立在此處,門外的三根大紅柱子镌刻着精美的玄女抱琴飛天圖,樓外大紅燈籠挂在高點,将玄女照耀得栩栩如生。
此樓有三層,三層皆有不一樣的風景。三樓的閣樓外琴聲婉轉,應得無數男女魂牽夢繞。
“這可是樓中的容音娘子,聽她一曲琴音此生怕是聽不得其他琴聲了!”蘇穗歲剛從馬車中探出頭,便聽見一旁的男子一臉享受地說道。
她随着衆人目光緩緩擡頭,瞧見閣樓中坐着一位身着輕紗的娘子,娘子半張臉遮着珠簾,兩側的燭光照得珠簾通亮,芊芊玉指撥動着懷中的琵琶,雖看不見臉,卻能感覺到她臉上的笑意。
她看得入神,林穆和半蹲在馬車旁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微微咳嗽一聲,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擋了他的路,她趕緊朝旁挪了挪,卻瞧見他的目光落在閣樓上的那個琵琶女身上。
蘇穗歲暗自罵道,果然是男人!
林穆和的視線緩緩朝下挪動,突然停留在了蘇穗歲身上,打量了一番這才對着林瑞輕言道:“你在外面瞧着,若有情況趕緊來報。”話罷,又瞪了一眼蘇穗歲,“你進去少說話便行。”
蘇穗歲也瞪了他一眼,趕緊跟了上去,樓中的景象可謂更加奢華,燈火輝煌恍如白晝,女子們身着輕紗,在矚目下翩翩起舞,舞姿綽約,其他女子撥動琴弦,優美的曲調在梁上回蕩,為曼妙的舞姿添了不少律動。
一位大抵四十來歲的婦女朝着林穆和走來,臉上畫着精緻的妝容,嘴邊帶着笑,手中拿着把團扇緩緩搖動,聲音拉得老長有些刺耳,“林公子,您可許久沒來了!”她的身子靠近,蘇穗歲聞到刺鼻的香味下意識朝後退。
woc林将軍當真是常客!
這位便是萬财樓的老鸨柳雲衫,雖說有些年老,但卻依舊風韻猶存,歲月并未在她臉上留在太多痕迹,相反倒還增添了些獨特的美麗。她一身紅衣,那紅色在這些薄紗中如同燃燒的火焰,将她白皙的脖頸映襯得十分修長,一雙丹鳳眼深邃且神秘,仿佛蘊含許多情感與故事。
“林公子,今日瞧哪位姑娘?”柳雲衫一雙眼眸笑成月牙狀,臉上笑意似要溢出。
林穆和眉頭一皺,“舒玉姑娘不在?”
蘇穗歲站在他身後敢怒不敢言,他對這萬财樓竟如此了解,竟莫名有些生氣,但自己為何要生氣啊!
柳雲衫用團扇攬過他的肩膀,賠笑道:“林公子啊真是不巧!那舒玉姑娘被其他公子請了一夜,怕是沒辦法來陪您!不如我請其他姑娘來陪您?”說罷,她拉過身旁幾位穿着清涼的女子,臉上帶着笑,“這位是玉容,她的舞姿可謂數一數二,這位是茉兒,她可是出了名的解語花,公子可想好要哪位姑娘?”
林穆和微微眯眼,面色一沉,“我就要舒玉姑娘。”
蘇穗歲吐槽,還挺專一的浪蕩子!
柳雲衫眉頭微蹙,但立馬煙消雲散,“實在是不好意思林公子,那舒玉姑娘房中的是貴客,我實在沒法拒絕,不如我再送公子幾壺好酒?讓玉容姑娘陪陪您?”
玉容姑娘也十分聽話,連忙朝他身前靠來,口中話語十分嬌媚,聽了讓人耳根子都酥酥的,“公子,奴家舞姿極好,還能同公子喝上幾杯……”
林穆和冷眼将她推開,欲朝樓上走去。
蘇穗歲站在原地不敢動,是真的不敢動。
柳雲衫語氣淡了些,“林公子,舒玉不在自己房中。”
林穆和剛踏上樓梯的腳這才緩緩放下,轉頭問道:“她在何處?”
柳雲衫有些無奈,将玉容打發去,“公子莫要為難,今日是真的有大人物請了舒玉姑娘。”
“何人?”林穆和語氣略微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