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院外涼風習習,院中的殘枝敗葉被清理後,坐在涼椅上吹吹風極為舒服。
“小姐,藥已經好了,你先去屋中,我給你端來。”春莺在她耳邊輕聲道。
穗歲聽了她的話,從吱吱呀呀的涼椅上緩緩起身,轉身進了屋中。
屋中的陳設撤去了複雜的婚式,隻留了些簡單的喜字貼在屋中。
“小姐趁熱喝。”
穗歲看着眼前那碗湯藥,皺了皺眉,擡頭間一口氣喝掉,絲毫沒有遲疑,“春莺,藥渣扔得遠些,别叫人發現了。”
春莺點點頭,端着碗走了出去。
或許是用了午膳的原因,又或是喝了湯藥的緣故,穗歲覺得有些乏力,便趕緊上床歇息了。
八月天變幻莫測,穗歲這幾日在府中也沒什麼事,總歸是個大閑人,平日裡就陪同老太太用些膳食。
前幾日老太太從京城找來了個會兩面繡的娘子,繡的手絹絲巾可謂是栩栩如生,手絹上的小白兔毛發分明,活靈活現。
穗歲并不知道她的名字,隻知道大家都叫她菀娘。
菀娘樣貌也好,生得雙桃花眼,看人柔情似水,拿繡花針的指尖也格外纖長,不光是她的繡工了得,就連在繡花時的她也是一幅極美的風景。
且這兩面繡極費時間與眼力,繡出一件衣裙恐怕得花費兩三個月的時間。老太太找來菀娘,是想讓她給院中的女眷們都繡一件,暫且隻算上老太太、徐伯母、葉霁和她四人,這都得花費一年的時間,所以老太太還專門給她騰出了個客房讓她長住。不過平日裡與菀娘也沒有過多的接觸,兩人見面不過相互躬身打個招呼的事。
由于前些日子聽說了蘇庭來找自家阿父說抵債一事,穗歲心中還是有些耿耿于懷,便告知了林老太太說要回娘家幾日,林老太太也沒有多問,當即便允下,還說這是嫁過來第一次回娘家得帶些東西回去,便備下了一馬車的行囊,送了穗歲回蘇家。
蘇遠山聽聞穗歲要回來,備下一桌宴席,正在門前等候,他如今朝中的事務少了些,平日裡倒喜愛上了垂釣。
這日天光大好,馬車緩緩停穩在府外。
“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管事一路小跑着去通傳。
穗歲一路走進,一句“阿父”到嘴邊還未說出口,正好瞧見剛出院子的駱祈安,她張大的嘴立馬合上,假笑躬身道:“駱博士。”
“歲歲!”蘇遠山從屋中走出,臉上挂着笑容,“如今可不能叫駱博士了,得叫吏部侍郎了!”
喔看樣子是升官了!
穗歲趕緊躬身道:“侍郎勿怪,小女冒犯了。”
駱祈安穿着同平常無異,也沒有太多表情,隻是緩緩點點頭,“蘇小姐這幾日忙于婚事,情有可原。”
這話,怎麼聽着怪怪的。
穗歲暗地裡撇嘴,“成親那日也不見得侍郎來喝杯喜酒呢?怎麼?喜帖沒送到府上?”
駱祈安嘴角微微上揚,“帖子收到了,我也來赴宴了,隻是蘇小姐那日太忙,沒有注意到我。”
穗歲讪讪一笑,這樣啊……
“蘇小姐若不信,可以去看那日的随禮名單。”駱祈安繼續道。
穗歲趕緊搖搖頭,“駱侍郎這是哪裡話。”她總覺得駱祈安與她說話句句都在杵她,明明是一個沉穩大氣的男兒郎,可她感覺到的卻是腹黑的小心眼。
“侍郎今日來府上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穗歲趕緊扯開話題。
駱祈安沒說話,目光看向了蘇遠山。
蘇遠山攬過穗歲的肩,“還不是你二叔的事,正好駱大人在查京城賭坊,就想請祈安一同來幫幫忙。”
穗歲聽罷,這才說道:“我今日回來也是擔心此事,那我就幫着駱侍郎打打雜?”
駱祈安眉頭一皺,朝後退了一步,“你如今是君夫人,恐怕不妥。”
蘇遠山也有些遲疑,“歲歲,确有不妥。”
“我與駱侍郎清清白白何須在意他人。”穗歲說道,“這些日子夫君也并未在府上,我明日傳個信回去,就說回來陪陪自家父母,那林家老太太還能不同意不成?”
“放心吧阿父,不用擔心我,明日我就同蘇侍郎去那賭坊看看,他們見我是個女子,或許不會為難。”
蘇遠山點頭允下,沒再多說。
“我也要去!”突然,從轉角處聽見一個人聲,蘇卿如從牆角後面緩緩走出。
蘇遠山有些錯愕,“卿如你鬧什麼,我們在談正事!”
蘇卿如拜了拜駱祈安,轉頭指着穗歲道:“那她能去,我為什麼不能去,我也可以去幫忙!”
蘇穗歲瞥了她一眼,“阿父,妹妹想去便讓她同我們一起去吧,我會保護好她的。”
蘇遠山無奈搖頭,隻好允下。
宮中的八月桂未到時節卻已然盛開,從進宮的長廊到養心殿一路上芳香撲鼻,好不贊歎。
林穆和與太子裴默正在殿中細說刺客一事。
“殿下從在佛前苦讀佛經,體态倒還豐盈了些,實在難得。”林穆和沒穿朝服,隻是一件墨色長衣,外面加了件墨綠色的外袍。
裴默淡淡一笑,一身雪白的暗紋長袍,袖口露出一抹明亮的黃色,青筋凸起的手腕處戴着一串葡萄大小的佛珠,“或許佛家念我心思摯誠,不肯願我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