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暗室天色欲晚,近幾日都在下雨,天邊也霧蒙蒙的一片。
林瑞看出今日自家将軍審那犯人時沒有什麼耐心,從太子離開暗室時,那犯人便已經不能張口說話,還請來東宮的太醫下了些藥,活着難受,但死又是不可能的。
“将軍......”林瑞跟在他身後有些遲疑,“蘇小姐那邊......你需不需要去看看?”
林穆和腳步一頓,聲音有些陰冷,“不必,她不是願意與駱祈安待在一起嗎,那便成全他們。”
林瑞看得出他的不開心,又說道:“可老夫人那邊?她如今還是你名義上的君夫人......”
“你可知道祖母的那封信上說了什麼?”林穆和眉心一擰,“信上說我才剛進宮,她便回了蘇家,這哪是回蘇家,這分明就是去找那駱祈安了,祖母還說在院中的花圃下找到了藥渣,一查才知道那是避子藥!且她從前與駱祈安還有一紙作廢的婚約,這種行為我如何能心安?”
林瑞撓撓頭,“那蘇小姐或許是擔心蘇家宅子一事?才回的蘇家......”
“就算是擔心蘇宅一事,昨日我趕到那裡時,她與駱祈安手牽手算什麼事?”林穆和已經失去了與他争論的耐心,他擺了擺手,“你先走吧,我在外面坐坐。”
林瑞不安地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剛過廊道,便瞧見迎面而來的裴默,他連忙跪拜,“太子殿下。”
裴默擡手指了指遠處的林穆和,“他今日怎麼了?平日不見他如此煩躁。”
林瑞面露愁色,“是蘇小姐的事。”
裴默想了想,“他那新婦?”
林瑞點點頭,“殿下有什麼事還是直接問我家将軍吧,屬下不......好說。”林瑞趕緊拜别了裴默,快步朝屋子的方向走去。
裴默有些遲疑,他朝着林穆和的方向走了幾步,卻又停下,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才快步走去。
“林将軍怎麼如此愁悶?”裴默換上一臉笑意走近。
林穆和擡眼看了他一眼,微微躬身,“殿下。”
裴默也毫不避諱地坐在了他旁邊,“遇到何事了?要我說既是新婦,你且好生哄着便是。”
林穆和搖搖頭,伸手碰了碰屋檐下滴落的水珠,“殿下沒娶過妻,不可信。”
裴默咽下了剛到嘴邊的話,又重新說道:“旁觀者清,我雖未娶妻,自然事事明了,隻是你深陷其中看不清而已。”
林穆和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殿下不必親自來開導我,今日一事是我沖動了,待到那人能說話時,我會好生審問的。”
裴默擡手想叫住他,卻見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眼前,裴默歎了口氣,伸出手接住了屋檐下滴落的水珠,有些涼意。
林穆和穿過一道一道的長廊回到寝殿,卻見宮階坐在了他的屋檐下。
“今日見不了陛下。”林穆和從他身邊路過,甩下這一句就進了屋子。
宮階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哦。”說完這句,他站在門口依舊沒有動。
林穆和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有事?”
宮階指了指他屋中的桌上,“皇後派人送來的。”
林穆和看着他手指的方向,是一個精美的食盒。
“多謝。”
“不謝。”
駱家府邸大氣簡單,從前駱家是商賈大家,祖上很是富有,到了駱林這一脈便考了進士入了宮,駱林生平不喜奢侈,府上擺設大緻比較簡單。
駱祈安将穗歲安置在了自己的院中,平日裡府上也不大有人來往,駱林幾乎是到晚上才回府,而他的阿娘李氏平日裡大部分時間也是在院中,除了有事才會喚他,所以他院中算是較為安全的養傷之地。
穗歲這幾日依舊沒醒,但面色比之前好了許多,李大夫每日都會來給她把脈,他每次都說好了一些,卻遲遲不見她清醒過來。
“公子,湯藥還是給她按時服下。”李大夫臨走前囑咐道。
駱祈安拿着藥碗點點頭,伸出手想替她撫去額前的碎發,但指尖觸碰到肌膚的瞬間又退了回來,他有些遲疑地看着床榻上的她,伸出的手騰在空中遲遲沒動。
他心中有些顫動,從前與她隻見過一面,與她的婚約更是祖父母那一輩提的,再到後來兩家為了避險才說這婚約不作數,說到底她對他也并未有其他情感,隻是從前的她并不似現在這般活潑,從前她事事穩重不争不搶,自那日在柴房一見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在國子監也同那魏家小姐整日逃課。
他将湯藥給她喂下,又将被子掖好,隻想着她能早日醒來。
午間,他用了膳便去了藥鋪,買了些補品回來放在湯藥中一起熬。
“祈安。”
剛踏入門,便聽見了李氏的聲音。
“阿娘。”他喊道。
李氏朝着他招招手,笑道:“去買了什麼?”
駱祈安下意識地将東西放在了身後,“沒什麼。”
李氏笑了笑,“我有個東西給你,你來我院中。”
駱祈安點點頭,小跑着去将藥材放進了屋中。
李氏的院子很寬敞,四周種着月季,藤枝已經爬上了圍欄伸出了牆外。
屋中有一絲檀香,李氏禮佛,屋子裡供着佛身。屋子裡燭光昏暗,燭光緩緩躍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