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坐在桌案前,燭光将她面龐照亮,依稀見得發絲中藏着幾縷白絲,她仔細地泡着茶,一個步驟都沒落下,駱祈安就坐在她的對面,靜心地看着她。
“你今年也二十一了,可有心儀的姑娘?”李氏給他斟好茶,頓時茶香撲鼻。
“阿娘的茶藝越發精湛。”駱祈安飲下一口,她話中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又是想給他說門親事,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此事急不得。”
李氏淡淡一笑,“你若有心儀的姑娘,我便可以去替你說親,你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了。”
駱祈安也一笑,并未說話。
李氏與駱林二人便是父母之言,兩人從成婚那日才見的是第一面,好在駱林性格溫和寬宏,雖然有些固執,但兩人一直相敬如賓過到了現在,倒也是一段佳話。
李氏見他不語,又道:“你可有心儀的姑娘?”
駱祈安沉默了片刻,“若是我歡喜的人已經嫁人,你們又當如何?”
李氏在他不注意的時候眉頭微蹙,卻立馬舒展開來,“若是他人妻,自是不可,若她已和離,我也尊重你的想法,我想若是真有那麼一個姑娘,那姑娘自然也是極好。”
駱祈安有些驚訝,“你不反對?”
李氏替他撫平袖口,“我為何反對,你喜歡誰是你的自由,誰都無權幹涉,且你也是個明事理的孩子,我自然相信你。”
駱祈安捏着茶杯的手微微發白。
李氏站起身來,去一旁的櫃子上拿出一個盒子,盒子鑲滿金邊看上去很新,她輕輕地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雕刻成觀音的模樣,“這是你外祖母從前給我的,自她去世後我便舍不得戴,一直好生在佛前保存。”她小心翼翼地撫摸着白玉上的紋路,眼眶中一片氤氲。
“我現在将它給你,你以後若是有心儀的姑娘,你就送給她。”李氏将盒子放在他手上,叮囑道。
駱祈安接過盒子,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兒子謹記阿娘的話。”
李氏摸了摸他的頭發,“回去吧。”
駱祈安點點頭,站起身來,他看着眼前的佛像,心中竟是惴惴不安。
“兒啊。”李氏突然喊道,已經走到門口的他緩緩回頭。
“你院中那姑娘到底是何人?”
駱祈安一頓,手中死死地捏着那枚盒子。
李氏緩緩走到他身邊,歎了口氣,“你不要氣阿娘,那日夜裡我看見了你将那姑娘安置到了自己院中,你若是不願告訴我,我也不會為難。”
駱祈安看着李氏,在她面前跪下,“阿娘,兒子暫時還不能告訴您。”
李氏勉強一笑,“無妨無妨,你不願說便不說。”說罷,她便進了屋中,跪在佛前念誦佛經。
駱祈安緩緩起身,轉身回了院子。
泉子見他回來,趕緊上前,“公子,你可回來了!蘇小姐又起高燒了!”
駱祈安一愣,大步走進屋中,看到床榻上的人緊閉雙眼,嘴唇幹澀,臉頰绯紅。
“李大夫給的退燒藥呢?”駱祈安急忙問道。
泉子趕忙從木櫃中拿出一個小瓶,“這兒!”
駱祈安一把拿過,喂進了她的嘴中,見她喉嚨微微一動這才放下心來。
泉子看到他放在桌上的盒子,問道:“這是何物?”
駱祈安看了一眼,“是我阿娘給的,你好生放在櫃子裡收着吧。”
泉子點點頭,将盒子拿去收好。
“你去休息吧,我來看着。”駱祈安說道。
泉子有些遲疑,“沒事公子,你這幾夜都沒休息好,你去歇息,我來照看。”
駱祈安搖搖頭,将他推到了門邊,“去吧,你去睡覺。”
泉子這才猶猶豫豫地離開了屋子。
待到他離開,駱祈安也顧不得什麼,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确實還有些燙,便趕緊打來了溫水,拿着毛巾敷在了她的頭上。
宮中近日正忙着準備中秋宴會,全體上下都忙得不可開交,隻有東宮較為清閑,裴默白日裡都在書房,到了夜間又回到了禅室禮佛,每日就盤着他那串佛珠。林穆和在東宮也沒什麼太多了事務,偶爾被皇帝傳喚一聲,前去說明刺客一事,而他每次都說快了快了。
這日,林穆和剛去養心殿見了皇帝,卻正好遇上裴觀,他一襲黑袍,隐隐露出紅色的裡衣,黑袍在日光下熠熠閃光。
“二殿下。”林穆和躬身道。
裴觀拉長眉眼,看了一眼養心殿的匾,“林将軍刺客一事可有分曉?”
林穆和淡然地對上他的眸子,“很快,就有分曉了。”
裴觀一笑,将手負在身後,“那就靜候林将軍佳音,對了,那個從大理寺接回來的侍郎呢?人在何處?”
林穆和剛踏出去的腳一頓,“在東宮,如何?”
裴觀微微踱步,“我是不是該向父皇說明此事,把他處置了呢?畢竟他的嫌疑也沒有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