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住了幾日,下人們隻是在暗中猜想這嫁出去的大小姐怎麼突然回了府,但誰也不敢多問,還是向往常一般伺候着。穗歲這幾日日子過得很是快活,沒有誰的束縛,也不必在乎誰的眼光,成天睡醒了就是澆澆花逗逗鳥。
這日,馮鸢帶着蘇卿如也從老宅回了府上,進門便瞧見在正院澆水的穗歲。
“馮姨娘。”穗歲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瞥了她們一眼便準備放下澆水壺離開。
馮鸢略微有些詫異,“你怎麼回來了?”
穗歲淡淡一笑,“怎麼?馮姨娘不歡迎我?”
“歡迎,自然是歡迎的。”馮鸢道。
話語剛落,門口便傳來了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
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門外,馮鸢一個指了指管事,“去開門看看。”
大門打開,露出一個熟悉的面孔。
“林瑞?”
林瑞微微探頭,看見門口處的馮鸢,喊道:“夫人,小姐。”
穗歲朝前走一步,“怎麼了?”
林瑞拿出一封書信,猶豫地看了她一眼,“君夫人,這是将軍的和離書......”
穗歲心中咯噔一下,但還是伸手去接。
林瑞卻收回了手,“老太太還有些話向同你說,說完自會給您。”
穗歲一頓,偏頭看向了後面吃瓜的兩人,“林瑞,你在馬車上稍等片刻,我換身衣裳就來。”
林瑞點點頭,老實地在馬車處等候。
“穗歲,這是什麼意思?”馮鸢詫異地問道。
“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我要和林穆和和離。”
“這......是不是太唐突了?怎麼沒和我們商量一下?”
蘇卿如沒好氣地接過話,“被林家休了不好意思告訴我們吧?還以為自己攀得個好高枝呢?”
穗歲瞪她一眼,“自然,我的高枝自然沒有被囚禁的二皇子高。”
蘇卿如一愣,頓時面色慘白,指尖因用力而變得蒼白。
馮鸢還在一旁追問:“她說的什麼意思?”
蘇卿如沒理會她,一腳踢翻了腳下的花盆便氣沖沖地回了院子。
穗歲換好衣服便出了門。
“走吧。”她輕言道。
坐上熟悉的馬車,周身被熟悉的氣味包裹,一旁還放着那日穿過的外袍。
林瑞一路上也沒有太多言語,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到了目的地。
府外卻被挂上了白花,穗歲正詫異,問道:“為何無故挂了白花?”
林瑞這才說道:“老爺駕鶴西去了。”
“多久的事?”
“就昨夜。”
繞過一條條廊道,侍女們頭上戴着白花,一個接一個地前去通傳。
正堂内擺放着一口木棺,老夫人坐在一旁掩面而泣,堂下跪着小輩,皆泣不成聲。
穗歲站在身後,輕輕跪拜三下。
林老太太擦眼間瞧見門前的她,微微點頭示意她走近。
“祖母,節哀順變。”穗歲輕聲道,她不太會安慰人,隻能說出幾句蹩腳的口水話。
徐月容的目光被吸引,也緩緩起身走近,“穗歲來了。”
穗歲微微躬身,“徐伯母。”
“說來倒是唐突,剛好遇上這等事。”徐月容擦掉眼淚,“穆和還在大哥的書房,你可以先去等候,等這輪喪歌哭完我就扶老太太來說你們的事。”
“是。”穗歲恭敬地退下。
沿着熟悉的道路走到林堯的院子,拱門處有兩個下人在等候。
“君夫人。”下人們喊道。
穗歲勉強一笑,“我來見林将軍。”
“您在書房等候片刻吧,我馬上去傳話。”
穗歲點點頭,被另一個下人帶去了書房。
林堯的書房比林穆和的書房要淩亂許多,很多冊子都被直接扔在地上,也不見得收拾。
穗歲随意撿起幾本,收拾在桌上,見屋外一直沒有聲響,自己又将其他東西收拾了一番。
卻見一張泛黃的紙張從冊子中滑落,穗歲伸手撿起,卻被上面的字所震驚,上面竟是謝錦的生辰八字!
而那生辰八字,與林穆和的一模一樣!
穗歲頓時心中一顫,千萬思緒湧上心頭,林穆和就是謝錦?
那為何和與成婚自己卻沒回到現實世界?這狗屁系統怎麼什麼都不提示啊!
沉思間,腳步聲在廊道上傳來,穗歲趕緊将紙條随手夾在一本冊子中,假模假樣地收拾起來。
林堯依舊是張苦瓜臉,朝着穗歲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穗歲淡淡一笑,“林老将軍。”
林穆和站在身後,一襲黑衣幹淨利索,手中拿着一封信件,“和離書,給你。”
穗歲心頭一愣,既然他就是謝錦為什麼還要和離!可是他到底是不是謝錦!
“我有兩句話想同林老将軍說。”穗歲沒接信件,朝着林堯走近一步。
林堯微微一頓,但還是點了點頭。
書房中隻留下二人,林堯正在等她開口說話。
“我就一事想問,謝錦是不是林穆和?”穗歲也不想拐彎抹角,倒不如直說。
林堯面色一變,穗歲心中已經有答案,她淡淡一笑,“我知道了。”
林堯沉默了片刻,“你怎麼知道的?”
“我看見了他的生辰八字。”
林堯有些釋然,“還請你保守這個秘密。”
穗歲一頓,“從前聽說您與謝家交好,可謝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您還留着謝錦?”
“孩子無錯。”
“那他知道嗎?”
林堯搖搖頭,“不知道,但總有一天會讓他知道的。”
穗歲見他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壓低了聲音,“謝家一事,可是有冤情?”
林堯一笑,“天子腳下,不敢有冤情。”
穗歲見他一笑,嘴角也浮上笑意,她其實不太懂林堯的這個笑意,不知道他是在笑世态炎涼,還是天子心思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