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品前駐足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參觀者,身穿雲白的飄帶系結襯衫,手撫着順垂的黑發,露出纖長的脖頸及喉結,樣貌與周圍的人明顯不同。
他的目光在畫作間流轉,而後停留,眼睛緩慢地眨動。
“這位小......”
他疑惑地往聲源處望去,竟然是熟悉的語言。
陌生的男人叫住了他,“先生。”
來人長相英俊,身材高大,有着深邃的深藍色眼睛。
他舉了手中的畫闆,聲音溫柔而磁性,“我是來這邊寫生的,您實在太美了,請問我可以為您畫一張嗎?”
信德欣然同意了。
他巧笑着回道:“謝謝,您也很帥氣。”
男人遲疑了一會:“這邊人有點多,我們可以去外面嗎?”
見信德有些猶豫。
他補充道:“不會離太遠,外面有一個廣場陽光不錯。”
——“As a reminder, there have been a number of missing persons cases recently. Visitors are advised to be careful of being accosted by strangers......”
展覽館内的播報聲突然響起,信德還不太熟悉這個地方的語言,沒聽明白在講什麼。
男人了然地對他解答:“最近發生了不少失蹤案。”
他微不可微地歎息,“也不知道是第幾起了,真希望能安穩下來。”
信德露出憂心忡忡的神色,他沒想到會是這樣,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想起陳願得過好一會才能來,也不遠,便答應了男人。
他們小聲交談着朝廣場走去。
信德了解了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是混血,會多種語言,他說可以稱呼他為阿倫。
廣場裡銜接了一片弧形宛如藍寶石的湖泊,湖岸邊緣栖息着一群白鴿。
靠近時似乎驚擾了它們,白鴿紛紛飛起,煽動着純淨的白色羽毛,飛向蔚藍的天空。
信德望過去,為白鴿展翅紛飛的景象驚歎,他記起阿倫說的失蹤案,側過頭對阿倫說:“這是座美麗的城市,我想,既然白鴿願意在這裡停留,安定與和平總會到來。”
他的眼神幹淨純粹,面容白皙,白鴿從他的身後飛過,笑起來說不清是白鴿還是人更純潔。
阿倫維持的笑容頓了片刻,眼神又炙熱起來。
“請您不要動。”
他迅速拿起筆,專注地畫起來。
信德聽話地站在原地,沒有亂動,連眼神都隻是看着前方。
他不懂畫畫,但他知道一幅畫好不好看就取決于其中的神韻,為了不顯得呆,他盡量維持原先的狀态。
維持了一陣子,風吹起他的發絲,撓得鼻尖癢癢,他克制住吸鼻子的沖動,眼睛多眨了幾下,借此轉移注意力。
阿倫低沉的嗓音發出輕笑,“你可以放松了,我畫的是速寫。”
信德這才摸了摸鼻子,形态方面倒是沒有放松多少,他一向矜持而端莊。
“可以讓我看看嗎?”
他傾身湊近了點,卻也注意分寸,沒有冒然探頭去看,隻是柔柔地請求。
阿倫謙遜應道 :“當然可以。”接着将畫闆轉到他面前。
畫上的人目光不停留于任何事物,流露出平靜的聖潔感。
信德說不上來對這幅畫的感官,他明白阿倫的畫技出色,線條畫得穩,有粗有細,也勾勒出了神采,卻也正因為他畫得太好,那人像是将情緒剝離,美得不太像他。
他追求身材盡可能完美,皮膚要不幹不油,衣服要搭,配飾要适度,盡管都這麼挑剔了他也還是成為不了這樣不悲不喜的人。
有一點他就做不到,他渴望愛,希望朋友誇贊他,獲得更多的認同感,喜歡有人陪伴,無法享受孤獨。
一旦意識到他是孤獨的,他大概會很委屈,舍不得說朋友不好,所以隻能自己難過,雖然也就隻有一點點。
不能再多了,再多他會變成一個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