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他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梁潤僵屍般扭過頭,呆呆地看着門。
“梁潤,是我,”藍懸的聲音隔着門闆傳來,“我可以進來嗎?”
“好。”他聲音嘶啞道。
梁潤住的房間很小,陳設簡單,隻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套桌椅。他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地盯着前面的桌子,看起來十分頹廢。
他的樣子讓藍懸格外心疼,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孩子腼腆害羞,跟在郭遊屁股後面,也不怎麼說話。但有着少年人的朝氣,就算受傷了很快就能恢複過來。
可現在竟被折磨成這模樣。
進門前,藍懸想了許多安慰人的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希望梁潤振作起來,一起對抗熒河,為郭遊報仇。見到梁潤後,她反而什麼話都不想說了。她知道就算再大的道理,再有技巧的安慰,再有趣的笑話,在巨大的哀傷面前,都沒有用。
藍懸合上門,坐到了梁潤身旁。
她沉默好半天,才自說自話道:“我認識郭遊六年了,這個人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但你要說他溫柔吧,他又很不會安慰人。”
像是想到了什麼,藍懸輕扯嘴角,繼續道,“我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是他帶我的。執行任務的時候,意外碰上了一個強大的半鬼,我們被它困在荒井中,眼看就要跟這個世界say goodbye了。”
梁潤被她的故事吸引,扭過頭,看到藍懸臉上,和自己一樣紅腫的眼睛。
“say goodbye那句是他的原話,”藍懸解釋,“我被吓哭了。他問我哭什麼。我說,‘要死了怎麼辦?’他跟我說,‘死了就埋。’他就是這樣,跟個流氓似的……”
藍懸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她擦了擦眼淚,“抱歉,原來想安慰你來着。”
梁潤遞過去一包紙巾。
藍懸接過來,說了句:“謝謝。”
兩個人默契地沒有說話,房間裡再次陷入沉默。
我還說郭遊呢,明明自己也不會安慰人。藍懸自嘲地想。
她還沒忘記此行的目的,生硬地添了句:“總之,我們需要你,希望你能盡快和我們站在一起。”
梁潤又一個人呆了很久。
他們說得都對,應該聽他們的話。梁潤轉動自己生鏽的腦子,思考自己該如何走下一步。要先喝水,要吃飯,要控住心燭。
對的,該這樣做,要喝水。
梁潤從地上爬起來,發狠似的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飲而盡。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強忍着惡心。下一秒卻吐得滿地都是。
沒用!廢物!
為什麼連這麼件小事都辦不好?為什麼這麼脆弱?梁潤嚴厲地斥責自己。
熒河是你帶來的,是你害死的郭遊,是你害死的阿睿。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梁潤頭痛得快要炸開。
混亂中,他看到了桌上的車票。
岩西-北京,郭遊。
梁潤頭暈目眩,他無力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到底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