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雲接過書,默默看了一陣時間後,便放下書道:“可以開始了。”
“才半柱香?”許文柳挑眉,“你這麼厲害?”
“黃初三年,餘朝京師,還濟洛川...”沈雁雲直接開口背,“命仆夫而就駕,吾将歸乎東路。攬騑(fēi)辔(pèi)以抗策,怅盤桓而不能去。”
一整首《洛神賦》,一字不差,一字不多,完完整整背下來了。
僅隻有半柱香。
饒是許文柳,他也愣了一瞬。
“一炷香内,我背下來了。”沈雁雲定定看着他,“我赢了。”
“是...你赢了。”許文柳點了點頭,他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絲複雜之意,但同時也混雜着欣賞,“你...的确有些許天賦。但我還是不認為,你未來真能入朝為官。不過,你可以留下來了。”
“薪水...”許文柳瞅了眼他身上的衣物,然後随口道,“日結吧,這個數,怎麼樣?”他比了個數字。
“...能多點嗎?老闆。”出乎意料的是,沈雁雲居然還多要了。
“你一個小孩,要這麼多做什麼?”
“不是一個小孩,”沈雁雲搖了搖頭,伸出兩根手指,“兩個。我,和我妹妹。”
“你妹妹?”許文柳一陣驚叫,“你才多大啊,就敢一個人把妹妹帶來?”
沈雁雲不說話。
“好好好,行吧。”許文柳想了很久,最後勉強比出一個數,“這個數,可以?”
“可以,謝謝老闆。”沈雁雲終于點點頭。
“唉。走走走,别在這兒煩我眼了。”對于自己損失這麼多錢去雇傭一個童工,他痛心疾首。然而願賭服輸,不得不認。
“老闆,可以預支我一日嗎?”
“......”許文柳一言難盡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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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内。
沈雁雲推開門,便看見了滿地漂亮的字。
隻見女孩坐在屋檐下,手裡捏着木枝,她的頭靠在一旁的木檻上,閉着眼好似睡着了。
沈雁雲先看了地上的字,出乎意料地發現,紅箋的學習能力很好。除了剛開頭顯而易見生澀難看的字,後面很快便形成了一套行雲流水、賞心悅目的字迹。
他才剛剛俯身碰到紅箋,紅箋便刷得睜開了眼,他頓時與那雙杏眸對上。
杏眸内含着笑,瞧不見一絲睡意。
他了然:紅箋這是故意等着他靠近。
“來看看這個?”沈雁雲無奈一笑,舉了舉手裡提着的荷葉包。
“哥!這是什麼,好香!”紅箋眼睛又亮了亮,連忙奪過來跑進屋裡打開:是一隻烤得酥香的荷葉雞,油辣香中還包裹着一縷荷葉清香。
“等等,先别用手。”沈雁雲又從懷裡拿出兩幅筷子,将其中一副遞給她,“用這個。”
“嗯!”紅箋接過筷子,夾起一塊雞肉放進口中,“好好吃!哥,我們在這裡,以後天天都能吃到這樣的美食嗎?”
“可以。”看着她這副模樣,沈雁雲指尖微動,覺得...似乎是手指在癢,又好似是心頭在癢。最終他捏緊放入袖中,若無其事也夾起一塊雞肉吃了起來。
如今,屋子門大開着,兩個小孩圍坐在一起吃着桌上的荷葉雞,門外,晚霞鋪滿了整片天空。
紅箋沒問沈雁雲去哪兒了,也沒問他哪有錢買的荷葉雞。
沈雁雲也并未作出解釋。
因為,她知道,他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