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太陽來了，

好像，又走了。”

———《許我矜夏》

因為上次期末考試數學成績不理想，所以陳矜夏便向陳母主動提出要報補習班，開學之後，她每周六都要去上數學一對一。

“矜夏，把這頁兒等差數列專練題做一下，待會拿給我看看。”陳矜夏接過補習班老師遞來的幾頁紙。

“下雪了！”隔壁桌傳來的聲音使她下意識地擡了擡頭，目光剛觸及玻璃，整個人便愣住了。

京南市的三月，一場雪任性得讓人毫無防備，雪勢漸大，将整個京南裹挾其中。

她目光投向窗外那條熟悉的馬路，好在，家和補習機構就隔了這麼一條不算寬的馬路。

出了門，冷風直往脖子裡灌，她打了個哆嗦，把書包往胸前緊了緊，一路小跑，頭發被吹得淩亂，幾縷發絲貼着臉頰，被雪水浸濕，涼絲絲的，偶爾還有雪花飛進眼睛。

陳矜夏一路小跑回到家，緩過勁來，她擡手摸了摸凍得發涼的臉，心裡犯嘀咕：“這麼大的雪，他帶傘了嗎？”

想了想上次聯系還是除夕那會兒，她輕咬下唇，猶豫片刻後，還是打下一行字：【今天外面雪很大，你出門記得帶傘。】

點擊發送的那一刻，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機屏幕，期待那個熟悉的頭像能立馬彈出回複。

手機屏幕半天動靜，她有些失落地把手機扔到床上。

周一早上，她強打起精神起床，正刷着牙，突然想起什麼，便拿起一旁的手機，宋琛陽依舊沒有回複，她也隻好安慰自己：“他應該是在忙吧。”

中午，陳矜夏剛抄完黑闆上布置的作業，班門口便傳來一聲呼喊：“矜夏矜夏！你媽媽在一樓跟警察做筆錄。”許亦安從一樓一路小跑上樓，氣喘籲籲。

“跟警察做筆錄？”陳矜夏甩下這句疑問句，迅速出了班門往樓下趕。

一樓大廳，人頭攢動，大廳中央聚集了一堆人，警察正在中間拿着筆和本子做着筆錄，陳母和警察被人群包裹。

陳矜夏還是一頭霧水，偏頭問：“亦安，你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許亦安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啊。”

陳矜夏湊近人群，警察正在做着筆錄，她從中捕捉到了三個字：“蘇雯雯。” 聽到這三個字，她心底一顫，神情微微恍惚。

這才想起來前天晚上，她在房間寫作業，隐隐約約聽到陳母在客廳打電話，聲音時高時低的，當時她并沒有在意。

此刻，那些話語片段逐漸拼湊完整：她寄宿在親戚家，長期遭受着親戚的侵犯，直到現在，她才鼓起勇氣報了警。

她全都想起來了，蘇雯雯是她媽媽以前的學生，那時候陳母還在京南附中任教。

在她的印象裡，蘇雯雯學姐是一個對人對事都很溫柔的人，以前，她每天放學後都會呆在陳母辦公室寫作業，她記得蘇雯雯經常會給她帶零食，陳母忙的時候，就給她講她不會的題。

聽後，陳矜夏久久不能平靜。

她想，為什麼明明不是她的錯，卻要她背負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屬于她的本該是一片光明的未來，卻變成了無數個嗚咽聲不斷的夜晚，和無法暴露在溫煦陽光下的一道道傷疤，逐漸支離破碎，蘇雯雯，一個那麼好的女孩。

她也明白，陳母來替蘇雯雯作證，也是在用另一種方式保護她。

下午放學，掏出手機，打開微信一看，收到了好多同學的消息，都是來八卦的。

小李：【在嗎？我聽他們說有警察找你媽媽好像是關于她之前學生的事，啥事啊？】

小張：【你知道今天那件事的來龍去脈嗎？】

陳矜夏群發了個：【我也不清楚】

她并不想告訴任何人，畢竟這是蘇雯雯的隐私，多一個八卦就是多一個人揭她的傷疤。

後半夜她突然驚醒，做了個噩夢。

夢裡，她置身于一個陌生昏暗的房間，恐懼将她淹沒，一個模糊的身影步步緊逼，她想呼救，喉嚨卻像被堵住，發不出半點聲音，拼命掙紮，但手腳都動彈不得。

那個噩夢太過于真實，真實到她一瞬間就理解了蘇雯雯内心深處的恐懼與絕望，她抱緊被子，蜷縮成一團。

由于前一天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數學課陳矜夏打了個盹兒，在課堂上，被新來的數學老師吼了句：“陳矜夏！”

她擡起頭，努力保持清醒。

下一刻，數學老師用尖刻的嗓音吼道：“上課也不聽課，我看你心思根本不在學習上，在怎麼吸引小男生上吧，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