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夢中死去,也算是了卻了她的一樁心願。
文可煙靜靜地端坐在轎中,那頂鑲嵌着繁複珠寶的發冠沉甸甸地壓在她的頭頂,讓她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壓抑與窒息。
發冠上垂落的鍊子如同細密的珠簾,輕輕遮擋住了她的視線,卻遮不住她滿目皆紅。
她等得有些疲憊了,再次緩緩閉上了那雙眼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再次睜開眼,眼前的景象沒有絲毫變化,時間和空間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這夢境,竟還能如此無縫續接?
而且那些人物、那些場景,竟會如此真實,觸手可及?
文可煙開始懷疑,這一切是否僅僅隻是一場虛無缥缈的夢。她不自覺地擡起手,指尖輕輕觸碰到了自己纖細的手腕,然後猛地一捏。
啊,好痛!
這……不是夢?
此刻的文可煙,臉上寫滿了驚愕與不解,隻一瞬,眼眸再次恢複死寂。
周圍的空氣在此刻似乎也變得陰冷刺骨,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悄然滋生。
她小心翼翼地輕輕掀開轎簾的一角,外界的昏暗如同巨獸的口,吞噬了一切光明。
看不清前路,四周又靜谧得可怕,連風聲都似乎被這片死寂吞噬。
她可以确定的是,周圍已空無一人,隻有一台轎,一個人,在這黑暗中顯得格外渺小。
一股壓抑與陰森的氣息撲鼻而來,如同冰冷的蛇一般,悄無聲息地纏繞着文可煙的心房。她現在是真真切切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文可煙難得開始泛起一絲惶恐,開始恐懼……
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未知……這種未知的恐懼比死亡更加令人窒息。
也正是此刻,一陣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死寂,如同遠方傳來的戰鼓聲,讓文可煙的心跳不禁加速。她匆忙放下拉住轎簾的手,迅速調整呼吸,恢複了表面的平靜。
“小殿下,尊上派屬下前來迎接您。”
那名中年男子的聲音平靜而莊重,如同遠古的鐘聲,在每一個角落回蕩,十分壓抑。
看着眼前已被拉開的簾子,文可煙緩緩起身,纖細的腰肢在昏暗中勾勒出一道柔美的曲線。她彎着腰緩緩走出轎子,身影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單薄,好似一陣微風就能将她吹散。
發冠上的鍊子低垂,随着文可煙的動作緩緩晃動,微微遮擋住了她的一些視線,卻遮不住她的眼中流露出的一絲迷茫與不安。
她随着那中年男子,穿行于一座座封閉的走廊之中。
走廊如同迷宮錯綜複雜,曲折蜿蜒,十分昏暗。
四周的将領們目不斜視,姿态嚴謹,隻是每當那名中年男子經過,他們都會低下頭,以示尊敬。
周圍的光亮全部由牆面上搖曳的燭火造成,燭火忽明忽暗,閃爍着詭異的光芒,将走廊映照得如夢似幻,卻又透着一股說不出的陰森。
在這微弱的光線下,文可煙那張蒼白而精緻的臉龐更顯得柔弱無助。
這些場景都讓文可煙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與不安。她緊抿着唇,選擇了沉默地忍受,将所有的情緒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盡管她努力保持着鎮定,但手中點點濕潤早已透露出她内心的點點不安。
路途蜿蜒曲折,好像沒有盡頭。在穿過不知多少個陰冷走廊後,她的耐心如同被寒風一點點侵蝕的燭火,逐漸消磨殆盡。
心中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總覺得這樣的場景不像是去成親,倒像是前往無盡的深淵。
就在這時,一陣奇異的香氣撲鼻而來,她看着那中年男子回頭朝她一笑,笑容中藏着不可言喻的詭異。
隻一瞬,文可煙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
這一刻,她唇角勾起一抹難得的笑容。
……
【宿主,快醒醒,快醒醒!】
【宿主宿主!】
……
文可煙在腦海中紛擾的聲音中緩緩睜開眼,眼神中還透着散漫而迷惘,看不真切這周遭的一切。可即便如此,那映入眼簾的景象,還是倒映在她的瞳孔。
周遭一片昏暗且壓抑。
還未等她好好打量周圍的環境,那腦海中的聲音便再次響起,擾亂了她的思緒。
【宿主,你終于醒了。】
【你昏睡了五個小時。】
她微微皺眉,試圖驅散那陣突如其來的眩暈感,雙手不自覺地撫上了太陽穴。
努力将腦海中那個神秘的聲音抛諸腦後,文可煙開始以一種近乎審視的目光打量這個陌生的環境。
空氣中總有一股透入骨髓的潮濕與陰冷。
文可煙身下是一張簡陋的木,床闆硬邦邦,硌得她渾身不舒服。旁邊是一張孤零零的桌椅,除此之外,再無其它擺設。
空氣中的灰塵在微弱燭火的映照下,随處飄散着。
這是牢房?
她為何還活着?昨天那人不就應該下手了嗎?
文可煙側趴在那張窄小的木床上,身體綿軟得提不起力。長時間的饑餓與疲憊讓她的每一寸肌肉都發出了無聲的抗議。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空洞且遙遠,好像已經遊離于這個世界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值得她再傾注心神、付諸行動的理由。
隻是這個世界的嫁娶之事真是有意思,她從未想過終點,居然是這陰暗潮濕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