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在半空中陡然停下的手,像是不小心誤闖了什麼禁地,害怕觸碰到一直隐匿在暗處的禁忌。
文可煙的視線聚焦于羿逸安的手,她瞧得真切,羿逸安指尖的顫抖,無一不在訴說簪子的不同尋常。
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這九尾狐簪,自被放進衣襟的那一刻起,便成了他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從未再被拿出過。一旦觸碰,便會釋放出無盡的痛苦,陷入哀傷。又好似他始終不敢直面這支簪子的全貌,因為害怕睹物思人。而隻要不看,那些回憶似乎就能暫時被壓在心底的最深處。
文可煙一不做二不休,将簪子塞回到羿逸安手中。也不知出于什麼原因,她試圖用言語轉移他的注意,問:“白酒應該沒事了吧?”
羿逸安攤開的手掌,像是被什麼力量推動,緩緩收緊,最終緊握成拳,力度大得好似要将那份不知名的情緒都深深掩在心底。直到簪子隻露出一小部分面貌時,他這才敢看向那支九尾狐簪。接着,從喉管中悶悶地哼出一聲:“嗯。”
“那你收好吧,還是放在之前的位置比較好。”文可煙目光落在羿逸安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再次出言轉移他的注意力。
羿逸安似乎也察覺到了文可煙的心思,過了幾秒後,他的目光從那支九尾狐簪上收回。随後,簪子從他緊握的手中消失了。
随着他手的動作,文可煙的目光緩緩下落,最終定格在他空無一物的掌心。那一刻,她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空落感,說不清道不明。
就在這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刺痛從她的右肩傳來。她不禁蹙起了眉頭,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肩。肩頸處,絲絲血迹正逐漸滲透出來,沿着衣物的紋理緩緩蔓延,在淺色衣物上衣開出了一朵凄美的血花。
她這傷口是被處理過了?
她微微動了動身子,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身上的衣料,眼珠微微一滑,目光卻落在一旁。
身上的衣裙已不再是她之前所穿的那件。
文可煙猛地擡起頭,不由自主地将視線落在了羿逸安的臉上。可當眼神觸及他的瞬間,又刻意閃躲起來。
她這是……被換過衣裳了?
這一念頭如同一塊巨石,猛地砸進文可煙波瀾不驚的内心,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細小神經。
一時間,小屋裡的氧氣變得稀薄起來。文可煙一陣不自在,以至于忽略了從肩膀處的傳來的清晰疼痛。
她微微屈起藏在錦被下的雙腿,想要找到一絲安全感。
羿逸安此時也正被自己昨日尾巴洩露的尴尬事件攪得心神不甯,眼神閃爍不定,視線一直飄忽在其他地方,就是不與文可煙對視。
羿逸安餘光留意着文可煙的動向,當他瞥見了錦被凸起的那處時,以為文可煙是疼得厲害,問出了口:“怎麼了?”
文可煙低着頭,用正常的聲線,看似平靜問出:“我這衣裙是誰換的?”可隻有她自己知道,指尖正下意識在隐蔽的角落,在錦被上輕輕劃來劃去。
兩人都在與對方交談,卻又都選擇不看對方。此刻,小屋裡呈現出了一種兩人根本不像在同個畫面,卻又奇妙相合的割裂感,好似兩幅并置卻又各自獨立的畫卷,在靜谧中默默微妙。
羿逸安聞言,把那些别扭情緒瞬間抛諸腦後,突然神色如常看向文可煙,“是沒換對嗎?”
文可煙聽到這話,不發一言,擡起頭目光直直的看着羿逸安,眼神異常平靜,卻又藏着千言萬語。
她隻是想要答案,可他卻和她扯别的。
羿逸安與她對視着,眼底的死海毫無喧嚣,平靜地過于異常,“我換的。”
“……”
文可煙一梗。
好家夥,這是看了多少女子的身子,才能這麼冷靜,這麼平靜無波……
她自然沒有羿逸安這般如此鎮定,目光四處遊離,無處安放。那錦被都快被她劃出一個真實存在的圓圈了。
就在她心煩意亂,不知說什麼之際,突然被錦被的一角吸引住了目光。
那裡,正靜靜躺着一枚狐狸吊墜。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珠流轉,可當她仔細掃了一圈周圍後,并未找到其他物品。
儲物袋和其他的東西都不在這兒,為何偏偏這枚狐狸吊墜還留在這兒?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羿逸安毫無情緒的聲音在文可煙耳畔響起,“這枚狐狸吊墜,還是留在你這兒吧。”
文可煙朝羿逸安看去,卻見他此刻又避開了視線,側過了臉,冷冷道:“至少……我不在你身邊,你遇到危險時,還能憑借這吊墜逃出這淨地。”
文可煙一愕,她怎麼從他這面無表情的外表下,隐隐看出一絲愧疚情緒?
這突如其來的愧疚是因何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