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景聽聞過黎明的名聲。
江湖第一刺客,武藝超凡幾乎可謂是橫掃千軍,無論如何不可能完成的委托,她都能獨自完成。
但是脾氣古怪,千金不取善人命,隻收情報隻殺惡人。
故而即便她是殺業無數的刺客,在民間的風評也極好。
“黎明在京城?”耿遊聽得這話,不由得開始摩拳擦掌起來,“我早就想會會他了,不知道傳聞中的天下無敵是不是真的。”
“友情提示一下,”黃奔看着耿遊的樣子不由得歎息,“如果你和她要對上,那說明有人要取首輔大人的命了,并且黎明判斷首輔大人是惡人一列,你覺得這是好事嗎?”
“我隻是說說罷了,幹嘛那麼認真?”耿遊收着勁踢了黃奔的小腿一腳,“就是好久打過人,手有點癢罷了。今天也就挑了個瓶子。”
黃奔就要嘲諷他像是土狗一般需要每日消耗精力,就被一聲書卷拍桌聲打斷。
顔景将剛批好的公文放置在一旁,擡眸望向耿遊:“看起來你很閑。”
耿遊前幾天剛被罰,現在聽到這聲立馬站直身子,高聲回答:“不!完全沒有!我每天都很充實。”
顔景并未将他的表忠心放在心上,淡然道:“這是好事情,既然閑得無聊,精力無處散發,就去爬一趟攬月樓吧。”
耿遊兩眼一黑,這是要晚上加練的意思。
但是他不敢反駁,隻是垂頭喪氣地應了聲:“好。”
顔景垂眸,指尖來回輕撫手上的扳指,随即取下遞向耿遊:“帶着它和紅色紙鸢一起去。”
玻璃種翡翠綠意盎然,一看便知價格連城。
耿遊一聽瞬間來了精神,興奮道:“您的意思是……?”
黎明委托規矩:将紅色紙鸢放飛于城中最高的樓頂,紙鸢下放置信物。翌日如若紙鸢與信物一同消失,則視為委托接下;如若紙鸢消失、信物留存,則視為拒絕委托。
如若紙鸢仍在、信物消失,亦或是有人冒名頂替,黎明将會追殺偷信物者。
黃奔有些擔憂地看向顔景:“大人,黎明不過是一個江湖刺客,如若他出爾反爾或是背叛……”
“無妨。”顔景知曉黃奔的顧慮,颔首提筆沾染墨水繼續書寫,“不差他一個。”
朝廷時局詭谲,想要陷害或是殺死顔景的人不計其數,不差他一個。
·
酉時。
“老張。”
老張轉頭看向身影出現的聲音,是來替班的城門守衛老李。
“诶老李,到換班時間了嗎?”
老李打了個嗝慢悠悠地走向老張,一副餍足的模樣:“是啊,已經酉時了,你快去吃飯吧,晚了就沒熱湯了。”
老張見到老李這個不着調的模樣有些不滿,正要出聲提醒一句,忽而感覺耳畔一陣疾風略過,在自己滿是胡茬的臉上落下若有似乎的觸感。
他微微睜大眼睛,偏頭看去,卻發現無任何東西行過,如同自己的幻覺。
“老張?”老李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老同事,“發什麼呆?”
老張回過神,暗道自己最近或許是有些累了,向老李笑了笑:“沒事,看錯了。”
城門外不遠處,金屬面罩在月光下流出冷冽的光。
溫妕回頭看了一眼兩個對話中的城門守衛,見其無所察覺便運功繼續趕路。
她在今日馬車上的時候稍微記了一下方位,再加上極佳的聽力,很快便聽到了鈴铛雜亂搖響的聲音。
當目光觸及燈火照于金鈴上折射出的光輝,溫妕腳尖輕點,飛身上樹,連跳幾棵大樹,靠近了遊行的隊伍,鈴聲震耳欲聾。
于高處臨下望去,遊行的人群皆穿着破布爛衫,風塵仆仆的面容與滿是髒污的衣服融為一體,仿佛一個泥土捏造的玩偶。
每個人手上都執着火焰,或是燭燈,或是火把,将少女琥珀色的眸子染上鮮豔的橙。
口中念念有詞,是各自最為期待實現的心願。
遊行才剛剛開始,隻有信徒的祈願,沒有什麼情報可以收集。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蔔興德,或者是四大護法,才能接觸到這個教派的真相。
他們從貧民窟來,溫妕逆着人群行進的方向前去。
憑印象在林間穿梭,驚起幾隻晝伏夜出的鳥兒。
高聳的廟宇在一片貧瘠的土地上極為顯眼,門柱上白日看上去威武霸氣的刻字,來到了夜裡徒增了幾分詭異和陰森。
門前的高台下圍繞着睡着數名信徒,有些拿着棍子在為高台守夜,更别提廟宇門口更是躺倒了一片。
所有人都希望在靠近信仰的地方安眠,仿佛隻要這樣就能無痛無苦地實現自己的願望。
這些人攔不住溫妕。
她隐于黑暗之中,趁守夜者的眨眼間隙閃身進入廟宇之中。
一進屋,溫妕的胃中就有些翻江倒海。
最先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座巨大的金身銅像,雕着的是無皺紋溝壑的蔔興德,雙手合十睥睨世人。
經典的菩薩面相,但兜帽長袍下□□,如他本人的欲望一樣赤-裸。
到底有多麼自戀?
溫妕掃了一眼就不願再看第二次,便匆匆而過。
金像之後是一個庭院,周圍有數個房間,溫妕正打算一個個搜查過去的時候,倏地感受到一陣氣息伴随着低沉的嗓音向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