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瀾不言。夜宴刻意當沒聽見她這句話,贊歎道:“好一句成王敗寇,那我就成全你!”
随着他話音落下,信手一揮。一陣詭異鈴聲傳出。身後千軍萬馬俱是瞳孔一震。他腳邊的四個面具人仿佛吃了燒心撓肺的東西,四肢劇烈扭曲顫抖。随即,如同利箭突然彈射出去。戚瀾凝神,決定以強弩之末的身軀,迎接最後一戰。
溫紫婵藤鞭揚起,擋在她身前,沉聲道:“聖皇,要死一起死!”
戚瀾欣慰道:“好。”
話雖如此,溫紫婵卻沒想讓任何敵人靠近她。說完,甩開鞭子,主動踏步前進。很快,她就被四個面具人圍起來。那些面具人看起來并非平庸之輩,竟是修為不弱,不僅外觀駭人,出手也恐怖。隻見他們戟指怒目,利爪翻動,如厲電飓風。戰不多時,一雙血淋淋的手抓住溫紫婵鞭梢,鞭身流竄的電流瞬間将他赤.裸.裸的血手烤焦,散發出難聞的糊臭。面具人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仍是死死抓着。溫紫婵怎麼用力都奪不回。這時,另一雙血肉模糊的手抓中她肩膀。尖銳的指尖直接穿透铠甲,深入血肉。溫紫婵吃痛,踉跄一下。随即,另外兩個面具人也如同鬼魅般瘋狂撲向她。
戚瀾見狀連忙揮劍相助。但她受傷實在太嚴重,才走出兩步,就軟倒在地,不斷吐血。比起溫紫婵,她更需要人幫助。
景惹看得膽戰心驚,急忙道:“虛公子宗公子,真的不出手嗎?”
宗神秀沒有作答,而是看向凝蕪。
凝蕪沉吟道:“怎麼出手?怎麼救?你沒看見夜宴是有備而來?我們幾個人能敵得過人家的軍隊?就算你能以一敵百,敵人千千萬萬,你怎麼打?累到你吐血都殺不完,到時候别說救人,你自己都自身難保。”
景惹躊躇:“這……”
君鳳鳴鎮定道:“是這樣的。”
凝蕪不是沒想過出手相救。但夜宴交代得明明白白,明哲保身可以全身而退,如果插手,那麼等于與整個魔族作對。後果可想而知。
雙掌難敵四手,溫紫婵铠甲被撕得七零八散,遍體鱗傷。但她沒有退縮,反而越戰越勇,嘴角鮮血淋漓,一把掐住一個面具人脖子,頭也不回地高聲道:“花君,戚含,不管過去怎樣,說到底,聖皇都是你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她是你的親姐,你也能眼睜睜看着她被人殺害?”
她不提過往,凝蕪可以當作沒聽見。但她在圈光井這裡提以前,凝蕪可就忍不住,冷冷道:“我為何不能?”
溫紫婵氣極:“你……”
忽然喀嚓一聲,她左手胳膊被卸了,她咬牙道:“戚含你……扪心自問,聖皇過去再不待見你,可有真正傷害過你?你以為自己很悲慘,很痛苦。聖皇又何嘗不是?自小聖皇母親就因你母親的出現,郁結在心,最終離去。那時聖皇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戚瀾冷喝道:“溫将軍!”
溫紫婵頓了頓,繼續道:“你怨恨聖皇将你丢進圈光井不管不顧,又讓門官放你進中天界,是恨你,巴不得你死,但你怎麼就不想想,她是别有苦心?”
戚瀾再也聽不下去,暴怒道:“溫将軍!”
凝蕪假裝不在乎,漫不經心道:“你告訴我這些,無非是想我救她。但是,過去的事都過去了。現在才來跟我說是有苦衷,有目的,不是故意存心的,那我這些年經曆的算什麼?到頭來,我還得感恩戴德是嗎?”
那些黑暗的過去,那些一個人承受的痛苦,孤立無援的境地,想有人能幫助自己,想找個人說說話,想看看外面明亮的世界。無數次的願景,都在漆黑的深淵,被萦繞的惡臭打破。被流放中天界的那些年更慘,饑寒交迫是常态,朝不保夕,每天都在無盡的焦慮恐慌中度過。又有誰能拯救他?後來,他終于闖出名頭,結果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居然要他背棄理想,與妖族結盟。還說什麼原本讓他去中天界,就是一枚用來策反的棋子。千算萬算,百密終有一疏。沒想到他這個棋子會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道路。
戚瀾冷聲道:“誰要你感恩戴德?誰稀罕?你再多言,再出現在我面前,就别怪我不客氣!”
凝蕪感到好笑,悠閑道:“死到臨頭還嘴硬。戚瀾啊戚瀾,這麼多年,你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
溫紫婵道:“花君,就算我求你,救救聖皇吧。”
說話間,一隻血手穿透了他腹部,濃豔的鮮血流淌而出,她像是終于完成使命,艱難的回頭,望着戚瀾,微微一笑:“聖皇,婵兒就先……”
一句話還沒說完,另一隻手就插.進了她胸膛。
“溫将軍!”
戚瀾竭盡所能起身,沖了過去。然而,她還沒靠近溫紫婵,凝蕪就率先一步,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飛身躍到她面前。不等戚瀾反應過來,他擡手就是一掌,打在她肩膀。戚瀾帶着滿臉的錯愕,連同那把妖骨劍一起墜落圈光井。
四個面具人殺了溫紫婵猶不滿足,垂落的雙手滴着血,一步步貪婪的靠近凝蕪,伺機而動。正當其中之一将要動作,一道銳利寒芒自其面頰劃過。面具人集體怔住,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那被劍光擊中的面具人突然像是發瘋一般,雙手捂住面孔,聲嘶力竭地掙紮。但是喉嚨卻發不出聲音,隻有詭異的嗬嗬響動。像是舌頭被連根拔起,說不了話。他翻身滾倒在地,如同一條被剝皮了的蟲子,痛苦地闆動。餘下三個面具人都呆了呆,僵硬如木頭。
夜宴聞聲,玩味地上前,滿是鄙夷地踩了一腳那個捂臉的面具人,仿佛踢髒東西一般将他踹到一邊,停在凝蕪二人面前。宗神秀側身擋在他和凝蕪中間。
夜宴含笑道:“幾位這是什麼意思呢?”
凝蕪淡然道:“如你所見。我與這妖族聖皇有着陳年舊怨,當年她将我囚禁在底下洞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今日我必要她償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閣下如今已然掌控妖族,聖皇是生是死,對閣下而言意義不大,依在下所見,不如将之囚禁在此地,圈地封印,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宴仰天長笑道:“果真是睚眦必報,不共戴天。就如你所言。”
語畢,随手一揚,三張黑漆漆的符紙飛竄出去,貼在了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