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宗神秀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手中握着的柔軟的觸感,忽覺戰栗。慌忙松開手,好似碰到不該碰的東西,灼燙般火辣。又好像要急于甩落似的,胡亂丢開手,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深知不該如此。可是整個人卻連連倒退,看樣子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吓。
凝蕪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他咬住唇,慢慢轉身,背對着身後之人。就在這時,感覺到心髒突然傳來刺痛。好似一根銳利的針,往那裡狠狠紮了一下。凝蕪吃了一驚,心想:“不會吧,本君這是被人拒絕心痛了?不至于吧。”
但是那陣刺痛過後,随之而來的是窒息,他一口氣呼吸不上來,猛地嗆了一下。
宗神秀察覺異常,顧不得其他,一個箭步走上前,想要扶,但是手伸到一半,沒敢繼續。忍了忍,木木的收回。凝視着凝蕪的臉,憂心道:“花君,”
凝蕪吸了一口氣,感覺暢快了。就沒把剛才身體發生的不适放在心上。宗神秀還待再問,忽然聽到有東西靠近,凜然道:“誰?”
凝蕪甩着沉重的腦袋,左右看了看,沒有見到人。也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他喝醉酒了,五官靈敏度極速下降。宗神秀不一樣,以他的修為,十裡外都能察覺。他既然開口,那必定是有東西在附近的。
凝蕪運轉着不靠譜的腦子想着,忽地靈光一閃,冷靜下來,慢悠悠道:“我知道是誰。”
他胸有成竹地環顧四周。
與此同時,宗神秀也想起來,猜到了。兩人仿佛心有靈犀,都往北面方向看去。
隻見層層枝葉,重重樹幹,遍地紅葉之上,兩人不遠的地方,立着一道恍惚的人影。那人周身暗紅血迹,衣服破破爛爛,臉上罩着像是鐵塊一樣的面具。雙手垂落,隻有脖頸露出的肌膚是慘不忍睹的血肉。是在妖族見過的那個面具人。聽到兩人聲音,面具人踟蹰不前。
冷風吹過,帶走了濃濃醉意,凝蕪清醒幾分,按耐下剛剛的意亂情迷。恢複原來的樣子,冷冷道:“既然來了,為何不敢光明正大現身?難不成還要我二人過去請你?”
面具人猶猶豫豫,團團轉了一圈。半晌,作出決定,一步一步,慢慢走了過來。他走路的姿勢很奇怪,像是蹒跚學步,忘記自身掌握的技巧,一瘸一拐,一步一試探,好似前方落腳之地是陷阱,裡面埋藏着刀子。又好像怕牽動傷重的身體,因此格外小心翼翼。這段路,他花費好長時間,終于在距他二人不到兩丈的地方停下。
凝蕪認真打量着來人,沒好氣道:“老實交代,你是何人?”
面具人是能聽見他們說話的。但是問完,凝蕪就想起他不能張口說話。想回答未必能做到。
果然,面具人聽完,手舞足蹈,比劃來比劃去,喉嚨裡發出含混不清,意義不明的怪聲。但是有一個動作不斷出現,他血淋淋的手指着頭頂上方,模樣透着急切,就差疊足。
凝蕪一時間聯想不到他要表達什麼。
宗神秀卻在他耳邊道:“上天界。”
凝蕪恍然,問面具人道:“你來自上天界?”
面具人見他們猜中,立即激動起來,瘋狂顫抖。
凝蕪問宗神秀:“你怎麼知道他指的是上天界?”
下界上方,也有可能是中天界。
宗神秀看着他眼睛,耐心道:“看外觀。”
于是凝蕪認真觀察了一下,真的就發現了端倪。面具人頭戴蓮花冠,身上那件血糊糊的衣服,仔細辨認,能看出是件道袍。和同為上天界的道人景惹穿着可謂相差無幾,要是再手持一柄拂塵,換一身衣服,就更像了。
因為面具人無法正常交流。凝蕪想到一個辦法,對宗神秀道:“師兄,你身上帶符紙沒有?”
其實不用問,宗神秀出自九歌門,出門在外,修士的必備,定然少不了符紙。再者,以宗神秀的修為,随時都能畫。但見他微一點頭,修長白皙的手自袖底取出一張黃燦燦的符箓,交給了他。
凝蕪道:“多謝。”
說完,手指往腰間佩劍劍鋒一劃,往符紙滴上鮮血。宗神秀也取了一滴血滴在上面。凝蕪拿着那張符紙,往面具人走去。
一開始,面具人見他二人靠近,吓得不輕,掉頭就要跑,凝蕪呵斥道:“你要是跑了,下次再見面,我們不會幫你。你一定有求于我二人。”
聽見他的話,面具人硬生生忍住,身體抖如篩糠,驚恐萬狀地站在原地。凝蕪舉手示意,說道:“麻煩将你的血印在上面。”
面具人沒有違抗,依言照做。一切準備就緒,凝蕪與宗神秀交換眼神,對方點了點頭。他指尖一揚,淩空的符紙倏然焚燒。一縷青煙升天。
轉眼,兩人所在地就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