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侍女應道,“小郎君說這您不愛這些物件,這點小事沒必要告訴您。”
“玉佩呢?”
半晌,謝字卿拿到了那塊玉佩,跟宋疏遙剛送給他時差别不大,隻是那股梅香好似消失了,他不信邪般輕嗅一下,果然什麼味道都沒有了。
“啧。”他不耐煩地哼了一聲,擡眼又看見書案上放着一張紙,上面寫着幾個字:走了,勿念。
宋疏遙寫完這幾個字就走了,剛出國公府大門就看見了宋既安,他搖了搖頭:“這麼快就出來了,話不投機?”
“恰恰相反,相談甚歡。”
宋疏遙早就參透了宋既安的意圖,是為了給她和謝字卿制造獨處的機會,果然他就一直在這等着。
“看你這臉色,不像啊,”宋既安幸災樂禍般看着她,“怎麼,他承認對公主有情,你歡快退出了?”
“還沒到那份上,”宋疏遙摟住宋既安的胳膊靠上去,垮着臉吭叽着,“不過也差不多了。”
“行了,馬上就是除夕,高興點,”宋既安拍了拍她的頭,“來年再找個好的。”
除夕一晃即至,因為謝字卿的事,這個除夕宋疏遙過得格外沒滋沒味,人前裝得陽光燦爛,獨處時就黯然神傷,除了必要的露面,就憋在屋裡寫書,林韻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問宋既安:“遙兒怎麼了,跟謝家那位郎君鬧别扭了?”
宋既安淡笑道:“回母親話,他們二人隻是朋友罷了,談不上鬧别扭。”
這場突如其來的傷感一直持續到初五,國子祭酒薛大人和夫人帶着薛冷竹到府上小聚。
宋疏遙拿出《青州舊夢》的書稿,厚厚一疊,已經寫了不少,和薛冷竹一起研讀了許久。
薛冷竹躺在貴妃榻上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贊道:“情真意摯,一寸赤心,閱之如入奇境,目眩神迷,當真是好,不過……”
宋疏遙正對着她,趴在一旁的書案邊,雙手捧住臉,目光随意地看向一處出神,應道:“不過什麼?”
薛冷竹把書稿放在身側,側身躺着:“探破秘案的小官,野心勃勃的公主,這不是……謝字卿和李婉嗎?”
“别提了,”宋疏遙癟了癟嘴,“我真是有先見之明。”
聽着宋疏遙的自嘲,薛冷竹也忍不住笑了,挑眉問:“喝一杯嗎?”
宋疏遙眨了眨眼,“青梅煮酒?”
一拍即合,尋了一處視野極佳的亭榭設好酒器,小蝶在炭火上架蓮花瓷碗燒熱水,炭火不旺,氤氲着燒不起來,這種火候溫酒最為适宜,碗内放盛酒的青樽,旁邊一盞青梅。
八月的青梅入窖,用冰保存至今,冬日裡能得這麼一點很是不易,酒中投入十幾顆,略微翻滾,便出酒香。
若是在春夏之際,新熟的青梅糖漬或是鹽漬,拿來下酒最好不過,隻是眼下早就不是青梅時節,過季的青梅直接食用不得滋味,反倒不如投到酒裡一起煮了。
宋疏遙連飲三杯,一掃近日陰霾,心中有了幾分暢快。
去盛第四杯時,薛冷竹趕緊将酒樽擋住,勸道:“借酒消愁也不是這樣喝的。”
“不愁,”宋疏遙的臉頰染了一層淡淡的紅,伸出食指晃了晃,“我不愁。”
薛冷竹一開始就怕宋疏遙會有這麼一天,人管不住自己的心,一旦喜歡上誰,就想要的更多,有了貪嗔癡就有了執念,有了執念就會受傷,付出的越多越難放下,情傷也越來越深。
“疏遙,别去找他了,”薛冷竹按住她的手背,“既然是為了寫書,便到此為止吧,此時抽身還不算晚。”
事實上,不知從何時開始,從謝字卿身上找靈感已經不是她主要的目的,她去找他,隻是想見他一面。
宋疏遙望着天想了想:“不是為了寫書了。”
薛冷竹一滞,早知道會如此。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飲酒後眼角透着粉:“我想問問他究竟喜不喜歡李婉。”
薛冷竹看着她,連連搖頭,若是換做旁人,她定要說句“朽木難雕”,可那塊朽木是宋疏遙,薛冷竹隻能問道:“他若說喜歡呢?”
“那就一拍兩散,”宋疏遙又喝了一杯,這口喝得有點大了,辛辣直沖鼻腔,惹得她龇牙咧嘴,“我再也不找他了。”
薛冷竹拍了拍她的後背,睨她一眼:“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