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微朦,天色泛着青灰,青岚撐起叉竿,倚在窗前信手撥弄一株蘭草。
雨不大,細細綿綿,密密麻麻的敲打着屋外的芭蕉,聲音煞是好聽。不知是想起了何事,青岚薄唇勾起,揚起一抹冷笑,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
“公子,三爺那邊來人了。”
青岚手指微頓,笑意加深,随即懶懶出聲:“讓他進來。”
來人是太子的小厮,他隻負責給青岚傳信。
“秦玥回來了?”青岚雖是在問向來人,語氣卻十分笃定。
“是,三爺交代公子時刻注意司寇府的動靜。”來人說道。
青岚慢斯條理地修剪着花枝,不甚在意的說:“知道了。”
“小的告退。”小厮拱拱手道。
青岚擡頭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長舒了一口氣:“看來這臨川城太平不了幾天了。”
從昨日秦玥被帶進廷獄司開始,秦玥都沒見着徐懷瑾。
今日的徐懷瑾一身石青色水雲紋緞袍,比起身着玄色官袍時的威嚴多了一份清隽和随意。他勁瘦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看着涼透了的飯菜,徐懷瑾聲音冷的仿佛淬了冰:“秦将軍這是打算絕食?”
“我要見陛下。”秦玥背對着他,不願施舍他一個眼神。
徐懷瑾看着倔強的秦玥,長歎一口氣:“你以為,是我半道把你截了胡,扣押在廷獄司。”
“難道不是?”秦玥轉過頭來,反問他。
“是嗎?”徐懷瑾都氣笑了,他俯下身直視着秦玥的眼睛:“秦将軍怎麼會如此天真,陛下九五至尊,大權在握,倘若不是陛下授意,何人敢逆天而為?”
“都是你們這些奸佞,花言巧語迷惑陛下,讓陛下疏遠忠臣。你們殘害忠良,罔顧将士性命,那是九萬條人命啊!他們為了大晉的尊嚴連家中妻兒老小都不顧了,在茫茫大漠裡屍骨無存——”秦玥說到此處聲音都有些哽咽,她偏過頭去不願被徐懷瑾看見自己發紅的眼睛。
秦玥冰雪聰明,她如何猜不出來,她甯願相信皇帝是受奸臣蠱惑,也不願相信一個帝王的冷血無情。
“來人,把飯菜撤了,換些熱的來。”徐懷瑾吩咐道。
秦玥心裡難受,徐懷瑾看在眼裡,他心裡同樣不好受。
“阿玥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就無法活着回到臨川,秦老将軍看到的也将是你冰冷僵硬的屍體。”
秦玥猛地回過頭來:“何意?”
徐懷瑾在她身側坐下來,擡手斟了一杯茶,推到秦玥面前。
“有人派出六路殺手埋伏在所有能回臨川的官道上,企圖将你截殺在半路,我派出去的六路人馬隻有袁濤一衆活着回來了。”
秦玥聽後大為震驚,到底是什麼人要置她于死地呢?難道是父親的政敵,然而父親雖是武将卻從不參與黨争,父親主戰那也是針對外敵。
難道是太子與惠王?
太子是薛後的兒子,是太傅薛鐘玉的外孫,太傅代表了皇後,而皇後背後就是太子。陛下子嗣衆多,一共有三十二個子女,這其中三皇子,也就是太子最為尊貴,朝堂之中擁立者最多。其次便是二皇子惠王,他的舅舅周林海是禁軍都尉,掌管整個皇城的禁軍,即便在軍中也頗有影響。至于其他皇子,除了早夭的大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外,四皇子母妃身份低微,五皇子喜好樂律,不問朝政,六皇子沉溺酒色,難成大業,七皇子母妃早逝,并無倚仗。
剩下的其餘皇子,年紀最大的十皇子也才剛滿十四歲。
隻有太子與惠王,秦家成了兩方重點拉攏的對象,奈何父親厭□□争,又在軍中威望極高,成了他們最大的威脅與阻礙,都想除之而後快。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秦玥這才明白她秦家不僅皇帝忌憚,就連各方勢力也極為忌憚,秦家已經卷入漩渦當中成了他們夜長夢多的最大變數。
秦玥閉了閉眼,從紛亂的思緒當中清醒過來。
這時婢女們魚貫而入,端來了新做的膳食,滿滿一桌,定睛一看,全是秦玥愛吃的。
“快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跟我置氣啊。”徐懷瑾給秦玥夾了滿滿一碟菜,忍不住調笑她。
秦玥上下打量着徐懷瑾,她從前從未如此認真的看過他,就這個皮相,放眼整個大晉那也是絕色,也難怪那些厭惡嫉恨他的官員編排他說他以色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