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叽。”
巴掌大小的黑色圓球從天而降,落在那人黑發如瀑的頭頂,圓滾滾的黑球像築巢的鳥雀,蠕動了幾下懶散趴在那人頭上。
藍衣外衫黑金色的祥雲樣式點綴其中,少年面容稚嫩,洋溢着青春活力氣質被眉間一雙純黑眸子撕裂,陰郁的氣息不斷從中溢出,頭頂突然多了幾分重量惹得他擡起眼睛,晃了晃頭頂。圓球癱成一塊流動的餅,絲毫沒有想離開的沖動。
空中、地面上漂浮着全黑或者半黑的泡泡,少年蹲在地上,雙手懸空,源源不斷的養料自他手心輸送給千裡之境唯一一株白色的小花,花莖搖擺,花瓣搖搖欲墜,少年面容緊張,眉頭緊鎖,嘴角抿成一條直線,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難題愁眉不展。
少年一把抓下頭頂軟趴趴的黑球,随手一抛,蠕動着液體的黑球拖着尾巴滾落在地,黑球感覺到對方無情的背影,翻滾了幾圈,擠開晃着少量黑色液體的泡泡,死死扒住少年的衣擺,無聲控訴對方絕情。
若是張祇在現場,一眼便能認出眼前的少年是他的師弟——曉。
空曠的地方黑色泡沫嬉鬧般滾成一團,很久之後,少年注視着眼前随風而動的小花,道:“不去。”
無人回應他,黑球像未裝滿的水瓶一般左搖右晃,靠近它的泡沫都被一一彈飛,對其他同類毫無憐惜之意,像是一隻在外呲牙咧嘴,在家面前軟弱無力的黑貓。
黑球讨好晃悠着如水般少年眼神都不願意給它,直白道:“他在此地都蘊養百年,要是還打不過一群異鄉客,也别出來丢人現眼,挖個坑再把自己埋進去吧。”
在少年的照顧下,純白的花瓣舒展開露出層層疊疊包裹的嫩黃花蕊,少年神情一松,嘴角上揚了幾分,愉悅的心情讓靠近的泡沫内盛滿的黑色液體消退了大半,輕盈得往天上飛。
黑球還想再撒嬌央求少年的好心,沒注意到底下衣袍被迅速收回,黑球無措地滾了幾圈,球内液體晃蕩着撞擊表面,等黑球平穩時,少年站起身,腳邊脆弱不堪的小花被泛着幽藍色的圓形光罩護住,避免它遭受外界的污染。
黑金色的紋路覆蓋在衣擺下方,宛如藤蔓一般繞枝而上蔓延至少年腰部附近,藍衣素雅,不會掩蓋少年獨有的特殊氣質,純黑眸子與少年耳畔處的黑色耳墜相互映襯,耳墜上的挂飾宛如黑夜的太陽一半被探出來的枝條死死纏繞。少年站起身空中白色的泡沫像是收到什麼指令飛向少年發絲間。
眨眼間少年披散的頭發被編好,沒有任何金屬裝飾的少年宛如山澗行人,簡單自然。
“這個空間由他而存在,如果他突然死亡想必這個空間也會坍塌,我的消亡不過是時間的長短。”
少年往前走一步,目視周圍的一切,黑色的眸中看不出他的惋惜,道:“告訴你的主人,我會去。這個空間因他而存在也必會留住他的生機。”
黑球聽不懂少年話中話,它知道少年同意他的請求開心的在原地蹦了一下。
月光灑在那朵昂揚綻放的花上。
枯樹旁的三人目光交彙,彼此都在不斷試探對方的來意。
“痨病鬼?”
這話出自背靠枯樹樹根旁的女人嘴裡,嘲諷的笑聲從胡三嘴角溢出。
他踹了一腳旁邊的草地,金屬撞擊石塊的聲音響起。
“你們果然知道了。也對,許家出了一個痨病鬼都是永溪鎮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我果然還是小看你們了。”
安靜三人:“……”
有沒有可能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
默契的沒人出聲打斷神情接近癫狂的胡三,現場隻有胡三颠三倒四述說着永溪鎮中藏住的秘密。
“許家都是一群欺世盜名的強盜!惡棍!為了賺錢竟然不惜朝救災糧下手,多少人是在絕望中死去,我們苦苦哀求官老爺希望能夠得到一份吃食,即使是稀釋成水的粥也能讓鄉親活下去,結果呐,哈哈哈,竟然是許家那群蟲子吃了朝廷給我們的糧食!你們見過活生生的人瘦成一把骨頭死在面前嗎,呵呵,根本沒人記得!”
胡三神情激動,不正常的紅暈布上他的臉頰,但他絲毫不在意,繼續說道。
“他們隻記得許家最後假惺惺施粥的畫面,就對許家感恩戴德,還真他媽的可笑,一群人朝着強盜說謝謝,傻逼的我都看不下去,真他娘的混蛋!”
胡三踉跄了幾步,整個人瞬間撲到在地上,仇視的目光掃過兩人,擡頭指着兩人。
“你,你,還有你們那一群人因為許家撒出來的蠅頭小利就像沒見過似的輕輕一勾就為許家鞍前馬後,連對方是人是狗都分不清,還真是什麼蛋吸引什麼樣的狗。”
胡三陷入自己的意識中,一味的隻知道發洩情緒,沒能注意到半空中如墨的泡沫似蓄滿水滴的泡沫凝聚在他頭頂附近。
男人靠的近,四周漆黑隻有一輪彎月照亮胡三瘋癫似的臉,目光掃過顯影的黑色液體,眼眸幽深。
“咳咳,呼,你們這種人永遠也理解不了我的感受,高高在上的你們隻會想着如何拿到許家答應的報酬,我們這種人卑賤如地上的泥巴,根本不會有人為我們着想。”
“這許家也不會一直高不可攀,作孽多了總歸是要遇到鬼的。老天總算睜眼了,許家小子竟然偷偷摸摸養着一隻鬼,還是個痨病鬼,真是報應不爽,許家也算是大禍臨頭。”
“哦,你們這些外來人應該不知道吧,這養鬼小子正是現在的許家家主……”
許家家主養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