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姬纥。”姬纥回以一禮。“如今你才是司首。”
謝如虛點點頭,心中暗自覺得她與這位重返人世的前任司首應當會很合得來。
“正好,我剛才還在考慮新任務的人選。”她把剛剛畢然之沒來得及讀的書信重新遞給他,無視了畢然之挑得老高的眉毛。“三位不如再大顯身手一次吧?”
她身邊的聞藏先不樂意了:“如虛姐,我們才回來不到兩個時辰你就又要趕我們走了?”他幽怨地看看謝如虛。“我都快一年沒回司裡了,你不想讓我多留一會兒嗎?再說我都不知道我養的那些花怎麼樣了,它們最喜歡喝我的妖力了,要是我再出去半年它們就枯萎了怎麼辦?”
“對啊,聞藏那些花花草草怎麼辦?”畢然之在旁邊幫腔。
姬纥則一言不發,默默走到畢然之身邊拿過他手裡的書信開始細細讀起來。
謝如虛顯然早已經習慣了他們一大一小兩妖的抱怨,擡高聲音直截了當道:“沒有足夠的人手了。盯住東海耗掉了我們太多人手,一時半會兒沒人能回來,隻能是我們去了。”
“我們?”聞藏的眼睛忽地一亮。他期待地看着謝如虛。
謝如虛點頭:“我們四個。我和你們一起去。”
“好,那我去。”聞藏立答。
畢然之頭疼地看着聞藏一瞬間便倒戈向謝如虛,質問道:“聞藏你的花呢?萬一枯萎了怎麼辦?”
“忘了說了。”謝如虛指指書房中的那盆蘭花,對聞藏道。“你的花都活得很好,因為它們不僅愛喝你的妖力,也很愛喝水。”
畢然之抽了抽嘴角,無言以對。
正琢磨着還有沒有别的法子讓謝如虛給自己放點假來“處理私事”,畢然之感到姬纥靠過來,把讀完的書信重新塞回了他手裡。
“看看。”姬纥輕聲對他道。
他轉頭又對謝如虛道:“我對你的安排沒有意見。這确實是個……有意思的案子。”
畢然之歎口氣,知道自己是逃不脫了。他從善如流地盯着那信掃了兩眼,在看到某行時忽地皺起了眉,逐字逐句地把信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畢然之放下信紙,有些不解地擰着眉毛。
“我以為妖的本性都像你一樣自負呢。”謝如虛道。“沒成想還有這種事情。”
“能修成妖的多少都是有些自己的怪脾氣在的。很少能見到一群妖生活在一起就是因為幾乎每一個妖都自負才高,互不相服。不過如果有一個境界超脫的大妖有意提供庇護的話,也是可能有群居的妖群的。”畢然之道。“但這個……”他揮了揮手上的書信。“隻能說很難想象。”
“和這次任務有關?”聞藏後知後覺地問。
畢然之點頭,道:“諱隐司的暗報,說一月前尚京城邊的一個商賈重鎮上忽然有大批人開始信仰一個不知來路的神,有越來越流行之勢,諱隐司那邊懷疑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那和我們有什麼關系?”聞藏不解。“山海司不是隻管妖和人之間發生的事情嗎?”
畢然之看着聞藏,緩緩道:“問題就在這裡。據說那神有一大批信徒是妖。而越來越多的妖聚集在鎮子外,隻為了參拜供在鎮子裡的所謂的真神之像。”
聞藏瞪圓了眼睛,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妖作甚要信神?”他反問道。“神都是人編造出來的東西,甚至一些神的神術都是因為看見了我們的術法才編出來的,怎麼會有妖去信這個?”
“你們就不會向某種至高無上的存在祈求一些自知無法實現的願望嗎?”謝如虛問。
“不會。”聞藏答得幹脆,沒有一絲猶豫。“有這個功夫不如多修煉修煉術法,說不定哪天就能領悟新術法來實現自己的願望了。”
“我們不信仰虛無缥缈、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我們隻相信術法和妖力。”畢然之道。“這就是妖和人的不同。”
正在垂頭思忖的姬纥冷不丁聽到畢然之的話,擡頭看了一眼他,皺了皺眉。
“那在你們看來,什麼情況下妖才會拜服呢?”謝如虛表情凝重地問道。
“絕對打不過對方的時候。”聞藏确信道。
……還有心甘情願的時候。畢然之想。
他裝作不經意地側過身,目光瞟過姬纥,看見他正抿着嘴唇思索什麼,眼簾低垂,睫毛遮住了那雙過分黑沉的眼睛。畢然之微微怔忡了一下,還是沒有插話。
“唔。”謝如虛垂目考量幾息,堅決道:“不管諸妖為什麼要去參拜這個神,這個神又有什麼蹊跷,這件事不能再繼續放任下去了。諱隐司的幾日前送來的報告說已經有妖沖破城外的攔截術法進城去了,處理不好的話一定會演變成一場沖突,甚至可能波及到尚京。”
“那就麻煩了。”姬纥涼涼道。
謝如虛點頭,把幾分文件從紙堆裡抽出來,推給三人:“所有諱隐司找到的相關信息,通讀一下。”
随後,無視了畢然之的歎氣,她一錘定音:“明早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