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我習慣了她的存在。我身上的戾氣沒那麼重了,甚至……有時候在想,如果我沒殺那麼多人,隻是和她待一塊,長相厮守着,似乎也很好。”
月阙輕聲道:“我以為……她會一直這樣陪着我。”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
“直到那日,她說山外有動靜,想去看看。
那年山下妖禍四起,正道門派紛紛出山,互相角力,不是為救世蒼生,隻是想趁亂奪勢。
她從舊墨中化形,本就不該困在紙硯之間。”
他清楚的記得,硯玉走的那天,穿了一件洗得發白的素衣,腰上别了一串染黑的菩提珠。
“她這樣傻的妖,又怎會懂人心險惡?”
“等我尋到她時,她已被剝魂煉墨,隻餘一縷殘念,寄于一頁舊卷之中。”
他一面說着,一面輕撫手中殘頁。
紙已泛黃,字迹斑駁,唯有最末一行,字迹如新:
“墨枯書朽終不悔,來生還尋殘頁會。”
他一滴清淚落下,身影慢慢化開,飄散入風,天地皆靜。
“硯玉……我……我不甘心啊!”
隻餘一聲嘶吼,回蕩在這寂寥的天地之間。
雲華神魂重創,氣息奄奄,神魂若再動蕩半分,便将徹底散盡。
五方将她抱在懷中,不言不語,隻覺心口鈍痛如絞。忽然,懷中一陣動靜,小雪狸探頭而出,嘴裡竟叼着一朵黃花。
這花并不特别,花瓣舒展,有着淡淡的香氣。
五方一怔,旋即瞳孔驟縮:“六麥黃芽?”
傳說中,天地初開,有三件天生靈物自虛無中誕生,一者鎮萬靈根源,一者養神魂不滅,最後一物則可逆命轉生。此花,便是千年前便已失蹤的六麥黃芽!
雪狸将黃花往雲華唇邊推了推,黑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又焦急地望着五方。
五方不再猶豫,接過黃花,掐訣封住雲華散亂的神息,将花化力送入她口中。
黃花入口即化,雲華唇瓣輕動,睫毛亦是微微顫動。五方頓時屏息,隻覺懷中那人漸漸有了溫度。
一道極輕極淺的聲音忽的響起:“……你把我抱得太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