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爾的過去并沒有很長，但他講了一夜。

他并不漫長的人生中除了那一束光之外，幾乎全是難以忍受的苦難。

他說的時候很平靜，笕雪聽的時候也很平靜。

但是笕雪哭了一晚上。

就像是淚腺壞了一樣。

笕雪都想等甚爾松開她的臉，她要把眼睛挖出來好好修修。

但是甚爾結束了他的故事後，笕雪的淚腺也終于慢慢恢複了正常。

在沉默中，他們兩個對視着彼此。

笕雪發現她可以盯着甚爾的臉看好久都看不煩，也不會想笑也不會想發呆。

就像在看悠仁一樣，很有耐心。

然後甚爾低下頭親了親她。

笕雪都準備好嘴巴挨啃了，但是甚爾隻是親了親她的額頭。

“我們兩個重新開始生活吧。”甚爾搓了搓笕雪哭得發紅的臉。

“好啊。”笕雪不理解甚爾的意思，但是她感覺甚爾不生氣了。

終于不用動腦子的笕雪超放松，她看向窗外。

窗外的路燈已經滅了。

路燈滅了，孩子們就該上學了。

笕雪拍拍自己懷裡睡得正香的悠仁，甚爾也走到次卧叫醒惠。

睡眼惺忪的兩個小不點對他們兩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他們開開心心吃完早飯就被笕雪和甚爾送到了幼兒園。

似乎是因為甚爾一夜未睡，所以他們兩個到的格外早。

甚至比老師都早。

看着一團漆黑的幼兒園，笕雪剛想把兩個孩子隔着栅欄扔過去，但是甚爾阻止了笕雪。

“今天周幾？”甚爾的體感不會有錯，今天他們應該比平常還要玩到幾分鐘。

“不知道。”笕雪都沒聽懂甚爾在說什麼。

似乎是熬了一晚上夜，甚爾感覺自己問笕雪的這個行為也多少沾點無腦，他叫笕雪領着孩子站在原地，然後随便找了一個路人問了問。

“今天周六，幼兒園不開門。”甚爾快步走回了笕雪的身邊，“那邊才是周五，有時間差。”

“所以？”

“今天咱們兩個必須要留一個人在家看孩子。”正好甚爾一晚上沒睡，他去高專也隻有一個任務，那就是盯着笕雪，“你去上學。”

“可是我也不想上學。”笕雪想和子嗣們待在一起，本來她就不想把子嗣們送去幼兒園。

“那就一起在家待着吧。”甚爾正好也想和笕雪多待會兒。

“好。”笕雪笑了。

空間扭曲，他們重新回到了家裡。

不用上學的悠仁倒是很開心可以陪着媽媽，但是惠嘴裡一直念着那個新一哥哥，看上去有些不情願在家裡呆着。

“為什麼想要新一哥哥呢？”笕雪跪坐在客廳的地上，并不大的客廳裡已經鋪滿了孩子們的玩具。

悠仁自顧自玩着自己的小推車，笕雪抱着有些失落的惠，用自己的存在安撫着小小孩童郁悶的心情。

“新一哥哥。”惠說起來故事就淚眼汪汪的，“沒講完。”

“沒講完？”笕雪沒聽懂，她看向甚爾。

甚爾窩在沙發上看電視，不過鑒于客廳很小，他在看電視的同時也可以順便看着在電視前照顧孩子的笕雪和孩子們。

“故事嗎？”甚爾倒是知道自己兒子的愛好，很小的時候他也和惠講過，但是講不了一般他就沒了興趣。

所以他給惠講的故事結尾總是亂七八糟的。

大部分就是一個非常華麗的開頭，這個時候他的耐心可以堅持個四五頁。

然後接下來就是一個非常平淡的中間，這個時候他耐心有限，但還是會努力保持故事完整性，努力不用一句話概括一頁故事。

到最後耐心用光，無論後面還剩下多少頁，都用一句話概括。

畢竟大部分童話故事的結局都是那個，所以不管什麼故事甚爾都用“反正最後王子和公主克服困難在一起了”把惠打發睡覺去。

似乎是因為那個大一點的孩子會完整的講故事，所以惠喜歡聽故事的愛好又被勾了起來。

但是他不是沒有招式對付惠的這個小愛好。

“看鹹蛋超人嗎？”甚爾一句話就讓惠精神了起來。

“看！”惠的失落一掃而空，因為甚爾喜歡看電視，所以他隻有非常偶爾的時間才可以看一會兒自己喜歡的節目。

能看出來惠現在高興了，笕雪把惠放了出去。

惠立刻竄到了甚爾旁邊。

甚爾慢慢悠悠對着電視給他調台，很快電視裡出現了一個怪物模樣的東西。

悠仁似乎也看過這個電視，一聽到聲音他就擡起來腦袋。

“小孩看電視不要太近。”甚爾叫笕雪把悠仁抱到沙發上。

兩個孩子都想看電視，索性笕雪抱着悠仁也坐到了沙發上。

甚爾換了個姿勢，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他對小孩看的東西沒有興趣，所以一開始他準備在孩子們看電視的時候準備補個覺，但是笕雪如果想看的話他就有别的事情幹了。

甚爾把笕雪摟到了懷裡。

切實感到笕雪身上的冰涼，甚爾感覺他很幸運。

在他需要太陽的時候，他遇見了太陽。

在他需要月亮的時候，他遇見了月亮。

世界上會有多少不幸的人如他一般好運呢。

他原本一無所有，然後又重新擁有了一切。

甚爾很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