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歌姬不知道如何安慰笕雪。
在知道禅院甚爾消失之後,笕雪就像是消失一樣,無論庵歌姬如何呼喚都不再言語。
可同用一個身體,胸口前浮現的那種猶如刀絞般的痛楚不會騙人。
笕雪很難過。
這種難過的情緒累積到一起,如漣漪般擴散,又如潮水般洶湧。
面對這樣複雜的心緒,作為外人,庵歌姬隻能在房間輕輕歎息着。
能聽到庵歌姬的歎息,躲藏在庵歌姬意識裡的笕雪胸膛中已經痛到難以對周遭一切做出任何反應。
甚爾去哪裡了呢?
他是自己離開的嗎?
他還活着嗎?
還是已經被舊神抹殺?
應該大概率是被舊神抹殺了吧。
無數壞的猜想在大腦中浮現,笕雪已經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這樣的現實。
很清楚隻要大膽一些,使用自己的力量去尋找,一定可以有所發現。
但是,她沒有勇氣。
很清楚甚爾死亡的概率很大,但她無法面對甚爾出事的任何結果。
甚爾失蹤是在二十分鐘前。
那個時候她已經抵達了這邊的世界。
當時她在做什麼呢?
慢悠悠和庵歌姬說明當前的情況。
她明明知道甚爾的處境很危險不是嗎?
為什麼她不去找甚爾呢?
為什麼呢?
就是為了職責嗎?
還是貪生呢?
笕雪不理解當時的自己。
她現在隻感覺混亂,就像是一切的生活失去了意義。
失去了甚爾,她活着,維持住森之黑山羊的職責又怎麼樣呢?
她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生活。
她又應該如何面對悠仁和惠呢?
茫然到極點,她甚至都無力去管耳邊真人癫狂的笑。
在混亂中,她努力梳理自己的思路。
現在她可以明确的事情隻有一點。
甚爾比她的職責要重要。
甚爾不能死。
對。
甚爾不能死。
這個想法宛如坐标,固定住了笕雪的混亂雜想。
就算是甚爾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她也必須要想辦法把甚爾救活。
對。
她還有本體。
莎布尼古拉斯和一切生命相連。
哪怕是現在甚爾死亡,她也可以複活甚爾。
就像是找到了一線希望,被這種想法勉強支撐起來精神,笕雪在本體海量的信息中搜羅着治愈和複活的辦法。
信息不斷侵蝕着大腦,可笕雪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挺過了本體的同化,就這樣固執尋找着自己所要的信息。
終于,在本體的最底層,笕雪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方法。
基本上無人實施的術法極其血腥。
或許正是因為沒有人願意支付代價,所以一直無人使用。
記住實施複活需要的步驟,笕雪從本體中退出。
意識回歸現實,外面的世界已經昏沉得不像樣子。
笕雪的意識靜靜漂浮在庵歌姬身側,此刻庵歌姬抱着一個玩偶睡得正香。
看着庵歌姬的睡顔,笕雪莫名想到了甚爾。
人類的身體需要睡覺來恢複精力。
明明是需要思考才能想起來的常識,可是天天陪着甚爾睡覺,笕雪已經接受了人類這樣的習慣。
或許她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被甚爾影響很深了。
這樣一想,笕雪不免有些酸澀。
她竟是如此愚鈍的人,居然等到了今天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心。
不清楚當前的心情是否可以稱之為悔恨,但是已經清楚了自己的心意,笕雪已經做出了選擇。
甚爾對她來說是比她和職責還要重要的人。
甚爾絕對不能死在她的前面。
想想複活需要的代價,還有當前舊神的虎視眈眈,笕雪很清楚自己接下來行動的危險。
庵歌姬是個好孩子,她不會真的讓庵歌姬陷入危險之中,所以她不會使用歌姬的身體。
笕雪輕輕笑笑。
吸收過咒具的咒力,笕雪還記得咒力可以依附在物體身上。
好在複活的步驟中也不需要什麼血肉的代價,隻需要支付靈魂。
庵歌姬的咒力開始按照笕雪的想法緩緩流到庵歌姬懷裡的玩偶之中。
害怕玩偶的身體裂開,笕雪特意按照惠的回路塑造了咒力回路。
确定玩偶體内儲藏有足夠的咒力,笕雪把自己的意識轉移到玩偶體内。
隻是開始轉移前。
“你現在也就隻能堅持一天不被發現。”真人的聲音出現在大腦。
笕雪很清楚,自她混亂開始,真人的視線就如果被丢棄的口香糖一樣,固執黏附在她的周邊。
而此刻,即将滿足嗜好的他終于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