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說完,方一發覺他在上浮,他分不清此時到底是什麼情緒,連吞了兩口唾沫才顫顫巍巍的喊出聲音來:“誰在說話?是河神嗎?真的是河神嗎?!!!”
倘若世上真有神仙,方一想問神仙求一個出路,求一條能讓他活下來,不被他人随意擺弄的路!
“求神靈眷顧,我願虔誠侍奉神靈!”方一試圖尋找聲音來處,語氣急切。
方一的身體停止上浮,他依稀感覺出有人在打量他,但他什麼都看不見,頭上那個蓋頭像長在他身上了一樣,怎麼都拽不下來。
鐘元就站在方一面前,神情疑惑。
她從太虛境來大玄境後,就一直在這條小河道裡靜修,多年未曾出關,忽有所感,從入定中醒來,正好看到一人落水。
鐘元怕沾因果,一向很少插手人間事,今天難得動了恻隐之心,想救這人一命。
但……這人為什麼能聽到她說話呢?
以她如今的修為和境界,别說隻是一個凡人,就算是修法期的修士也不應該如此敏銳。
鐘元忍不住看向面前的落水人,蒙着蓋頭,身着紅衣,像大玄境凡人新嫁郎的裝扮,隻是衣服很舊很不合身。
此時,鐘元注意到方一身上繞了一根剔透的線,這根線跟她的虛空紗很像,又有點陌生。
虛空紗是鐘元早年間的練手之作,制作時出了點差錯,勉強算是半成品,但材料很特殊,輕若無物,适合隐匿,她在河道靜修時随手拿來布陣了。
莫非虛空紗久經侵蝕脫線了?那也不該有其他人的氣息啊?
鐘元伸手拽住,一入手她就感知到确實是她煉制虛空紗上的虛空線。
鐘元皺眉,覺得不太對。
那線的一段系在方一的蓋頭上,鐘元扯住線,方一頭上的蓋頭也順勢滑落下來。
他的味道沒了虛空線的掩蓋,驟然鮮明。
哦。
鐘元恍然,熟悉的香味,難怪這人能聽到她的聲音,原來是隻血統特殊的小妖啊。
妖氣還被封印了,跟凡人無異。
方一瞪大眼睛——有人掀了他的蓋頭,是河神嗎?
“我願虔誠侍奉神靈!求神靈賜我一條生路!”方一看不到鐘元,但他深知機會不容錯過,趕緊下跪,想求個仙緣。
鐘元點頭表示理解,這小妖确實不适宜在水中久待,得趕緊送他回去。
還是個小男妖呢,妖氣不顯,在衆人眼中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世人對男子多有苛責,她不妨順手幫一幫。
鐘元歎息一聲,輕輕揮手。
方一還想再說什麼,整個人忽然極速上升,莫名從河裡飛到了岸上。
還沒離開的長老和村民們驚呆了。
“河,河神顯靈了!”
“天呐!天呐!”
“是神,真的是神!”
“是河神顯靈,是河神顯靈啊!”
“……”
有人哆哆嗦嗦的跪下,其他村民跟着一起下跪,一邊叫着河神一邊磕頭,有人趁機向河神許願,場面變得荒唐起來。
方一腦子裡全是鐘元最後的那聲歎息。
河神,拒絕了他。
神,不願渡他。
方一像是丢了魂一般,嘴裡不知呢喃着什麼。
這其中屬長老最為震驚,“你……你怎麼……”
不對,不對!方一怎麼會沒有死呢!他應該血染河道,死于河底啊!
她的寶線去哪裡了,為什麼她收不回寶線了!
長老念念有詞,手指搓動,但是她的寶線就好像泥牛入海一樣再無蹤迹,任憑她怎麼召喚都沒有半絲回應。
長老幾經嘗試,确定寶線丢失,氣的幾欲發狂,她佝偻的身軀顫抖着,枯如樹枝的手緊緊抓住方一的胳膊,猩紅的眼睛盯着方一,恨不得将他直接撕碎。
“你在水裡看到什麼?!”她惡狠狠的問。
“河神……”方一還沒緩過勁來,錯失仙緣讓他失魂落魄,“河神……看不上我。”
“胡說!”長老面目猙獰,一把将方一推倒在地,“你敢騙我!”
那魚怪明明還沒化形,怎麼可能是河神!
“長老!”村民們發現了長老的異常,連忙圍上來,“這是怎麼了?”
有人扶起地上的方一,見他身上滴水未沾,像是看到了神迹一般,抖若篩糠。
“方一的衣服還是幹的!”
衆人擠作一團,想湊到方一身上摸摸他幹燥的喜服,蹭一蹭河神的仙氣。
“明日重新舉行嫁夫儀式。”
長老原地踱步兩圈,強行壓下情緒,穩住了心神,向不解的衆人解釋,“這喜服不合身,河神不高興。”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