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不小心多看了一眼那隻兔子，自己都起了層雞皮疙瘩。

她急忙避開視線，把另一袋茶葉給拿上，走的時候想着許聽榆還小，還有機會把他的審美給糾正過來，說：“下次我再來，給你買個更好看的。”

梁淮青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也沒管她都走到了店門口，還特地投過來的一種莫名視線。

他伸手撥了幾下，許聽榆走回來被人群擠亂的頭發，說：“是不是很簡單，沒你想的那麼可怕。”

大概是覺得自己第一次做成了一件事，許聽榆挺直胸脯，既高興又很有成就感的點頭，嗯了一聲。

看見堆在櫃台裡邊，一箱子嶄新的禮品袋，他主動拿起一個撐開，高高舉過頭頂，看着梁淮青表示，他還要繼續送茶。

提着精緻皮包的短發女士，在店裡看了一圈又一圈，好不容易等到櫃台前的人散了一些，她走過去的表情，還是有些猶豫。

“你們店裡的茶葉都比主城區市場的茶葉要貴不少，我不太懂茶，這次來是幫我爸買商務招待的禮品，能不能給我試喝一點，好喝的話，我絕對買！”

這都還沒賣出去多少單，成本費還那麼貴，随便喝上一口都要喝掉不少的錢，給她開了這個頭，後邊勢必很多客人都會要求試喝，他們哪裡消耗得起。

楊大順忙着辨認手裡剛才收到幾十張鈔票，抽空沖她笑笑，說：“不好意思，我們這不能……”

梁淮青進制茶間，把還沒包完的幹茶都拿出來時，看了眼店裡這會雖然堆擠了不少人，但除了那些懂行識貨的老茶客，很多沒見過，也喝過這種茶的人，都還在遲疑觀望。

楊大順還沒說完，梁淮青走進櫃台，直接拿起後邊貨架上的一包二級茶葉，遞給楊大順，說：“拆了。”

他看向短發女士，說：“能試喝，但考慮成本，我們隻泡二級大山茶。”

她這會也覺得她還沒買，就要求人家先拆了一包新茶試喝，有些過分了，想着等會不管好不好喝，她都買一點算了。

但當楊大順把泡好的新茶，遞到她手裡，她迎面就聞到一股馥郁的茶香味，又吹着熱氣試喝了一口後，立即就颠覆了，她印象中又苦又澀，隻有中老年人才愛喝的茶葉。

她驚歎着看着杯子裡，被熱水泡開後漂浮的鮮嫩綠葉，猶如剛被山上初落的雨水打過，還長在茶樹上那樣鮮活，栩栩如生。

“哇，真的好喝！茶形還這麼漂亮，怎麼做出來的？！”

連二級毛尖都這麼醇香，特級不知道會是什麼滋味。

不用想，她都覺得這茶買回去，絕對能給她爸交上一個完美的差了，她把事幹這麼漂亮，下個月的零花錢說不定還能跟着再漲上一波。

她把挎着的皮包放在櫃台上，幹脆拿出厚厚一沓現金，遞給梁淮青，說：“我要20斤‘金梢玉葉’，分裝成40份，這裡是兩萬塊錢，你數數。”

“兩萬？！”

楊大順瞪直了眼，騰地一聲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他看着梁淮青接下錢，不動聲色地數着，雖然心裡想着要表現出見過大風大浪的淡定模樣，但眼睛還是止不住直勾勾看向那一沓鈔票。

他吼得這一嗓子，也是平地炸驚雷，炸得店裡原本還猶猶豫豫的一群人，紛紛擁擠向櫃台前擺着熱茶的茶桌。

“這麼好喝嗎，我們能不能也嘗嘗？”

“也給我們嘗嘗吧！好喝我們也絕對會買。”

“喝喝喝，我這就來！”

楊大順不再摳摳搜搜，隻捏一小揪泡下去，他跑去後邊拿了一個專門用來泡茶的大壺，守在茶桌邊，給一個又一個過來排隊的人，倒茶試嘗。

不大會獨屬于大山茶的馥郁茶香，就飄滿了一屋子，連着中間靠前的街道，都被這泡了一壺又一壺的濃郁香氣，浸上了味道。

街道中間走着的不少人，都被飄出來這一陣濃重的香氣給吸引，停下了腳步，互相問着：“好香啊，什麼味道？”

有人伸長脖子仔細聞了一會，接下話，“好像是茶香味，在後邊，怎麼會這麼香？走，去看看去。”

臨近中午，太陽走到了市場上空的中間位置，外面的溫度漸漸升高，被茶香味不斷吸引過來的人，大多都脫下了外套。

他們到了店門口，也不管裡邊站了有多少人，進門就先跟着排隊的人群，圍上茶桌試喝，喝完後，連貨架上擺放的提前包好的茶葉，看都不看，就跟着一窩蜂擁上櫃台，甯願一直等，也要買到梁淮青親手包好的茶葉。

仿佛隻有讓他們在眼皮子底下，親眼看到，才能證明買下的都是真貨。

前面等的人太多，擁堵不散，後面的店門還在不斷往裡進人，讓本就空氣不流通的店裡，變得更加悶熱。

直到店内的空間，需要大家緊緊擦着身體才能勉強通過，長時間的等待讓很多人都變得急躁起來，不一會就演變成了後邊的人大力推着前面的人，嘴裡怨着他們總是不往前走。

前邊的人走不動，還被後面的人擠着罵，頓時也跟着回頭吵吵嚷嚷起來。

楊大順被擠得隻能站在茶桌的一角，他提起茶壺，避開圍着茶桌，又一個脾氣上來，嫌他倒茶的動作不夠快，要直接上手搶他茶壺的客人。

他熱出了一頭的汗，看着眼前逐漸變得混亂的場面，想他被擠得都快站到茶桌上了，還沒說什麼，這些人還先吵起來了。

他有心去勸勸大家，但還沒開口，就被又一波人往前擠的力道推了一把，大腿撞在桌角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受不了的大喊了一聲。

“不要擠！慢慢來，都能嘗到，都能買到！”

但那些人根本就不聽他說話，依舊我行我素，也不講什麼規矩不規矩，繼續一股腦地往櫃台前擠，好像誰能先扒開别人，站到了前邊，誰就不用再花那麼長的時間去等待。

一個體型稍胖的中年男人，态度更是蠻橫，他一路從最後邊的人牆使勁擠到前面，不顧周圍被推擠的人，嘴裡的罵罵咧咧聲，着急把錢先拍到台面上，喊着：“我要五斤二級毛尖，裝在一起給我就行！”

梁淮青來不及擡頭看，他拿筆在紙上快速記下他的需求，放下筆後，手指不間斷地拿起從上一個人那收到的錢，有條不紊的數着，說：“一共1500。”

核對完數目，他單手拉開抽屜，把錢放進去，擡眼看了眼台面上的錢，拿下來繼續點數着。

被胖男人擠到旁邊的幾個人，也不甘示弱，拿着胳膊就擋開他，把皮包裡的錢數出來，紛紛一沓又一沓地往台面上拍。

“老闆，我要五斤金梢玉葉，五千塊錢在這，麻煩幫我分裝成10份，我要拿回去送給家裡的長輩。”

“我要8斤一級毛尖，送給重要的客戶，麻煩給我分裝成8份，4000放在這了！”

付完了錢，卻被擠出櫃台的幾個人立即不樂意了，喊着：“老闆，我們都等了有十幾分鐘了，麻煩快點好嗎，午飯的點都馬上過來，我早上到現在都還沒有吃飯呢！”

梁淮青隻專心地重複着記錄、收錢、數錢，挪到左側利落包着茶葉的動作。

直到他遲緩地感受周圍悶熱的厲害，衣服都被汗濕緊緊黏着他的後背，他擡頭用手背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才發現一早跑去送茶葉的許聽榆，到現在都沒回來。

他轉頭找了一圈，終于在那群把前邊圍得嚴嚴實實的人中，找到了許聽榆。

他個頭不夠高，要想往前走，就隻能用盡全力去推扒着那些人的腿縫，但無論他怎麼用勁，臉被扯到了變形，都撐擠不開那些人。

梁淮青停下了所有動作，他扒開兩三個人，把許聽榆從人群中拉了出來，走到櫃台後。

他擡眼看向那群還在互相推推攘攘的人，說：“不要都等在這裡，還沒有包到的，店裡有凳子，可以先去坐着等一會。”

“剩下的人要買，現在從前到後排好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