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毯痛苦地撞擊冰冷岩壁,火圈範圍被人有意縮小,它想沖出去,卻被火舌噴回來。
它昂起頭部,凄惶惶環顧前頭後方,頭頂,四個助燃器懸停。
再不出去,它很快就會化成火灰。
快逃走!
一道無聲的三個字印在腦海裡。
它一轉,慌不擇路地順着岩壁向上爬。
然而,頭頂的助燃器卷着火噴來,它再次掉在火圈裡。
隔着熊熊烈火,它看向掌控着局面的女人,雙手慢慢擡起。
付芮高高托掌起勢,前方的火浪忽然升至五米高,接着她翻手,掌心朝下壓,火喧嚣着撲上血毯僅剩的身軀。
血肉裹着火焰噼裡啪啦,扭曲翻滾,竟狗急跳牆,昂頭直沖向付芮。
付芮不驚不慌。
身體外表發出一圈圓弧藍光,将她完整團包。
一隻手臂向前伸直,沖來的血毯瞬間劈成兩半,火焰滋滋擦着藍光保護罩。
最後一絲火花抽離保護罩,她扭過上身,斜視着血毯,淩厲而堅定的眼光比火還要亮。
血毯還在垂死掙紮,她指揮助燃器繼續噴火。
周邊溫度熾熱,衣服大片汗濕,接觸到肌膚的發絲很快濕成一條一條。
地面四處都是一灘灘冰壁融化的水泊,水面漂浮着黑色雜質,有的就是黑水。
血毯逐漸停止掙紮,仍由火徒肆意燃燒消滅它。
“消滅血毯,已完成。”
眼前出現這一行字。
付芮眨眼一下,字消失,随即轉身離開。
走着走着,她感覺到後方有人跳下來。
腳步微一停頓,又當不知道地繼續走。
手上卻悄悄轉動。
才剛褪色的藍光保護罩光芒大放,與此同時,四束紅火黃雀在後,噴射偷襲者。
她轉過身,瞧見火中兩道不掙紮也不哀嚎的黑影,他們渾然不覺承受着熱火,繼續向她前進。
兩眼驚訝地瞪大。
他們是什麼來頭!竟不怕火燒。
“實驗室成功再多的實驗品,也不及你一個。”
這熟悉的聲音……
背後,飄來男人的聲音。
她緩緩回頭。
白茫茫霧氣,映出一道人影。
那人擡腳破出繞繞煙霧。
臉上的一層霧氣逐漸稀薄向兩旁退散,露出一雙死水般的深邃雙眼。
那眼神先是落在她的手上,再轉上來看她的臉。
付銳——
她心裡瞬間湧上一股複雜的憤恨。
他又來抓她做什麼?
深深地戒備透出眼眸。
付銳往自己左邊回頭,又是幾道人影走出白霧。
他們着裝統一,有順序地橫着排一隊,兩頭推出一高一矮兩個人。
是小天,小兔他倆。
“跟我走,要是想要他們活命。”付銳适時出聲。
她看着形如鋼鐵傀儡的小天,然後是另一頭血淚流滿面的小兔。
“是付芮姐姐嗎?”
小兔側耳,語氣滿是小心地問。
她又驚又心疼地看着對方受傷的眼睛,“你的眼睛……”
話為說完,看到身邊的付銳,她頓時明了。
小兔臉上兩行半幹的血淚,又重新刷洗一遍。血彙聚在下巴,滴答砸地。
心頭一軟。
“小兔不要哭,我在這裡。”她忍不住柔聲安慰。
哼。
付銳鼻息輕噴一口氣,“看來是做好選擇了。走吧。”
“去哪兒!”她橫眼怒問。
付銳不搭理她,他身後走出一個士兵。
她立馬作出攻擊,然而對方腳步不停,朝她伸手臂。
“不要動,他會帶着你走。”
付芮将信将疑,直到士兵将她抱起。
随後,他們二十幾人馬不停蹄地趕往冰碑。
她雙腳落地,接着跟小兔一起被推着走到冰碑前。
“你們一起對手掌。”
兩隻一大一小的手掌貼上碑面。
下一秒,冰碑好似通電亮起來,亮光閃電掠過後面銜接的若隐若現的透明通道,一路傳電到高空懸浮的六棱水晶。
一會兒後,冰碑變成一道高窄門,表面變薄透,最後化成靜水狀。
付芮剛要擡腳進去,一隻寬厚有力的大手重壓她的肩膀。
她順着肩上手的力道讓開門口。
全身包裹黑裝備的士兵經過她面前,穿過水門進入。
一進入,身影便消失在透明通道中。
她回看掌不離她肩膀的付銳,對方眼神晦暗不明,似在确定情況。
付銳眨一下眼皮,又是一個士兵進入,接連進十個後,他的手才松開。
“進去。”
後面一推,她淡瞧一眼水門,不再猶豫走進去。
濕潤的觸感拂過臉龐,她身體一陣失重,好像在快速通過。
失重感從身體内消失,白花花的眼前清晰。
她發現自己進入的地方根本不是阿陀所在的蓮花空間。
一截一截無縫拼接的冷冰冰的金屬通道。
連呼吸進的空氣都是冰冷的金屬氣味。
她左右轉頭觀望,好像黑色不鏽鋼材質的通道表面,折射出斑斓金屬光澤。
通道黯黑,仿佛沒有盡頭,隻有偶爾掠過的斑斓金屬光澤。
不知為何,她忍不住靠近奇特的通道表面,手猶猶豫豫撫上冰冷的鋼鐵,掌心感覺到被撞擊,這種感覺像是摸着起伏的蛇身,亦或是子宮嬰兒調皮地踢她。
她瞬間抽離手。她吓到了。
腦中一閃而過多種念頭——通道是活的;蛇?蚯蚓?;嬰兒;媽媽的肚皮,攀滑的蛇腹……
正當她腦子驚悚的幻想層出不窮時,全部人已到齊,還算寬敞的通道頓時變得窄小。
付銳看定一會兒,擡手向通道盡頭一揮。
士兵們率先前進打頭陣。留兩個士兵在最後頭跟着。
而她,小天和小兔三人被特意分開,前後各隔着一個士兵,偏中後位置。隊伍的隊長付銳卻跟在她身側。
隊伍安然無恙地前進,而她餘光時不時瞄黑色斑斓通道,内心無法自拔地回味方才的怪異。
但為了不引起身旁人的注意,她減少瞟視動作,看向前方。
慢慢的,她發現隊伍對這裡很熟悉,幾乎沒有任何停頓猶豫。
更準确的說,是付銳熟悉。
她光明正大地側視付銳。
他是有來過這裡?不可能吧。
付銳察覺到,快速斜睨她一記警告。
她轉正臉,發現他們走到T字通道盡頭,兩邊各有出口。
隊伍往右邊走。
她落腳跟着右拐過去,一個聲音随即在腦海裡響起。
“是否關門。”
腳步微頓。身邊的人又看她一眼。她當作幻聽,繼續向前走了兩步。
那聲音再次響起,帶着催促的意味。
“是否關門。”
“是否關門。”
聲音越來越小,好像逐步要從她的大腦抽離。
她此時很是奇怪,随意回了個關門。
咚!
背後傳來艙門合攏聲。
她猛地回頭看。
隊伍剛拐出來的地方消失不見,隻有腳下所站的筆直通道,恍惚之間,她以為他們就沒有拐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