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感到一陣窒息,昂起頭,絕望地張開血嘴,淚水沾濕鬓發。
模糊淚眼中,出現一顆蹦跳的小小藍色光團,它一躍而下,懸停在她腹部上。
圓圓的頭一頂,似進去前跟她打招呼。
小藍光團如融入水面緩緩滲入血糊的腹部。
她虛弱地眨眨眼,看見空中微塵浮動聚堆,合成泛着藍光的雪粒子,它們跟随着小藍團落在她腹部上。
昏迷前,有一個人穿過黑煙、紅火,朝她大喊。
你也會露出恐慌啊,我的丈夫。
“展羽!”
付銳跪倒在妻子身旁,一隻手抖動着,想碰又不敢碰。
“展羽,醒醒,看看我,看看我。”
他輕輕捧着女人蒼白的臉,一向以冷靜到近乎無情而出名的他,此時竟不知所措,直到碰到脖子跳動的脈搏。
“展羽,不要怕,我找人救你。”
林展羽再次醒來,發覺自己被人抱着走在仿佛永無止盡的通道。
聞着熟悉的安心味道。
“對不起。”她閉眼掉淚,輕輕說着。
“不用多說,我了解你。”
她使勁貼男人的胸膛,再次說:“對不起。”
男人沒有吭聲,專注前路。
“我隐瞞你一件事。”
頭頂的下巴一動。
“我懷孕了。”
移動的速度急停。
她擡臉,看到男人震驚的眼眸。
“快三個月了。我知道的時候,你已接下最後一票獵人任務,就是找到這裡。我沒告訴你,怕你分心。”
她摸着紮進碎片的肚子,神情換上悲痛擔憂。
“我好怕失去她。”
“不,我們不會失去她。”
繼續前進。
“我想保住她,如果——”
“孩子,我們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如果她威脅到你生命,我會處理掉。”
付銳垂下的目光不容置疑。
她呆住,眼珠落下,注視着腹部,眉目間的擔憂更加濃郁,揮之不散。
孩子,媽媽舍不得你。
“啊!——”
腦海裡的畫面突然停在女人滿臉憂慮。
耳邊傳來女人的痛喊聲。
付芮睜開眼,尋聲看去。
先導者難受地彎下腰,朦胧紗衣閃爍不停。
光澤豐潤的一頭白發瞬間枯萎發黃。
同時間,冷冰冰較為昏暗的空間浮現肉眼可見的灰塵。
它們出現的那一秒停滞在空中,下一秒,便開始飄灑飛揚。
付芮手托住輕舞的灰塵,掌心一點冰涼。
“這是,下雪了?”
望着四周,發現所謂的灰塵是一片雪粒子。
“我的血源正在大量流失。”
“可是哪裡出問題?”
細微的說話聲來自先導者和阿陀。
她聞聲看去,看到周身大片雪粒子彙聚一團,瘋狂湧向先導者,一層一層吸附在紗衣上。
先走一步的雪粒子,在一陣藍光大閃後,化作香灰簌簌落下。
它們是在用命救治命。
先導者枯萎的發絲極其慢地飽滿起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了?”她快走上前。
聽到後頭的人撲通倒下。
扭頭一看,安甯兒虛弱地坐趴在地,單手撐着一邊。
她驚呼一聲,又返回到安甯兒身邊。
“身體哪裡不舒服?”
“是受我這裡牽連,她的身體還沒徹底修複完整。”
先導者出聲。
付芮目光詢問。
先導者擡眼看她,又接着說。
“有人闖入胞宮,折磨我們的幼種。他故意不弄死幼種,目的是讓它們吸收大量的血源,好讓我虛弱。”
折磨幼種?!
付芮的臉立即露出嫉惡如仇。
“它們是我們種族的希望!全體成年藍人為了延續飛船的生命力還有幼種,自我分解成這些雪粒子,去反哺先導者,以此産出血源,維持飛船和養育幼種,直到水晶棺回來。”
阿陀指劃四周再次現身停滞空中的雪粒子,他的聲音焦急慌亂。
付芮心口瞬間被錘頭擊痛。
手摸上胸口。
輕柔的雪粒子一涼一涼飛快擦過她的臉龐。
直到方才,她對生命是一直處于看不到抓不着的懵懂狀态,可現在,她好像看到了,觸到了。
不能讓更多的生命流逝。
一種決心電閃雷鳴出現,她閉眼幾秒,迅速找到胞宮所在位置。
睜開眼,眼睛沉而寒亮。
“我去阻止他。”
“付芮……”
安甯兒虛弱地叫住她。
她短暫想一下,繼而扭頭。
“安甯兒,這次就不要來找我了。他們需要你,無主之神也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