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圭言從李林家走出來時,寒風中還殘留着屋内溫暖的氣息。她把披風裹得緊些,雙手縮在袖中,招呼着半樂和彩雲一同離開。
還沒走幾步,恰好與迎面而來的秦斯禮撞上。
他穿着一身深色棉袍,外套羊毛披風,渾身帶着寒冬的清冽。兩人相視,秦斯禮對她點了點頭,“徐圭言。”
“秦……主簿,”徐圭言聽到秦斯禮叫她的名字,臉上不由得泛出了喜悅的笑,“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拜年。”秦斯禮答得簡短,唇角卻帶着一絲笑意,“你給他拜年?”
徐圭言搖搖頭,又點點頭,“是啊,他家有個’母老虎’,我怕他出不來門。”
秦斯禮輕笑一聲,“那我進去了,你有事就先去忙。”
徐圭言看他提着一籃年禮進了李林家,便轉身也走了。彩雲和半樂對視一眼,笑眯眯地在前邊走着。
“嗯……你們先回府吧,我還有事。”
徐圭言在後面說了一句,掉頭就走,留下半樂和彩雲兩人面面相觑。徐圭言對秦斯禮的心思如何,他們兩個也搞不清楚。
秦家在長安敗落後,徐圭言寫了《讨秦檄文》,等秦家被流放,徐圭言是難過,整日蒙頭睡大覺,可學堂一開課,又興緻勃勃地去上學了。
後面一路科考,一路讀書,他們都以為自己主子忘了秦斯禮。畢竟自己主子喜歡和長安各色才子飲酒對詩,隻是有一個和秦斯禮較為相像的行頭、小倌,但是他們也沒在乎。
主子似乎沒有将任何男人放在心上,可一到涼州,沒收到秦斯禮百花宴的請帖,徐圭言氣的吹鼻子瞪眼,不請自去。
半樂還擔心自家主子淪陷得太深,可她似乎也沒有對秦斯禮太上心,隻不過,秦斯禮給出去的東西,亦或者是舉辦的活動,沒她的份就不行。
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本以為秦斯禮離開涼州城,姑娘要傷心許久,可他一回來,姑娘又眼巴巴地貼上去了。
半樂和彩雲往回走,嘟囔了一句,“這可不對啊,姑娘這般重視他,隻會讓他蹬鼻子上臉,男人不識寵得。”
彩雲瞥了他一眼,“你連男女之事都沒清楚,還幫姑娘想法子?”
“是沒有過,但我也是男人啊,自然懂得男人是怎麼想的。”
彩雲眼珠一轉,“那你說說看,浮玉這人怎麼樣?”
半樂一愣,停下腳步看着她,片刻後移開眼,“空有一副好皮囊罷了,怎麼,你稀罕他?”
“沒有女子不喜歡皮囊好看的男人啊,”彩雲笑着說。
“那你覺得姑娘喜歡他嗎?”
彩雲擰着眉頭,“姑娘應該不會吧……他們兩個身份差得遠呢,一個賤籍,一個高門貴女,姑娘怎麼會看上他,”彩雲頓了頓,“況且,是我将浮玉買回來的,他要喜歡,也應該喜歡我,感謝我,給他一份好差事。”
“你胡說些什麼!”半樂停下了腳步,“你用姑娘的錢買人,最後這好處還能落你頭上?再說了,你我一同進徐府,時間這麼長了,你怎麼就看上旁人了呢?難道我們兩個不是一對嗎?”
彩雲覺得荒謬,還覺得惡心,兩人不過是一同伺候姑娘而已,怎麼她就得看上他了呢?怎麼他就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和他是一對了呢?
“我愛看上誰就看上誰,你甭管!還有,我可和你不是一路人,更不是一對的,你少給自己臉上貼金!”
說完,彩雲加快腳步,甩開了半樂,那模樣就像是手裡拎了一袋不知道該扔何處的垃圾。
半樂看着彩雲的背影,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他一直都覺得彩雲是他的,兩人都是下人,對彼此的底細一清二楚,怎麼看他們兩個都是最相配的,她怎麼還能看上其他男人呢?
“彩雲,你把話說清楚,我和你不配嗎?”
他追上去問。
“離我遠一點!”
彩雲拔腿就跑。
回了府,正巧浮玉出門去采買,碰到了一前一後回來的彩雲和半樂,兩人都不太開心,甚至半樂還翻了個白眼給他。
摸不着頭腦的浮玉出了門,彩雲卻又折返回來,“你是要出門嗎?”
浮玉點點頭。
“那我跟你一起去。”
“好。”
兩人走了一會兒,浮玉突然想起來,奴仆回來了,主子還沒回來?“姑娘怎麼沒和你們一同回來?”
“哦,姑娘去找秦郎君了,他們兩個好久沒見,許是有不少話要說呢。”
浮玉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看着前面,“秦郎君和姑娘……他們在長安就認識了?”
“認識了啊,他們之間還有過婚約呢。”
“婚約?”浮玉停下腳步,“我以為他們兩個是仇人。”
“是仇人也沒錯……那是秦家倒台之前的事了,他們兩個有過婚約,後來才變成仇人的。”
浮玉皺了皺眉,什麼話都沒說。
“怎麼了?”彩雲看他神色不對,反問了一句。
“沒什麼,怪不得姑娘和秦郎君的關系時好時壞。”他笑着解釋了一句,兩人慢吞吞地往前走着。
彩雲在他耳邊旁念叨起剛才半樂的事,真的是惡心透了,彩雲說沒見過他這麼惡心的人。
浮玉看似在聽着她的話,實際上心思早就不在她身上了。
另一旁,徐圭言坐在路旁等着秦斯禮。好一會兒,秦斯禮才從門裡走出來,目光一掃,看到了徐圭言。
秦斯禮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