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萬,他們真的很敢開口。
阮棠沒說什麼,沒說去也沒說不去,隻在對方說出明日的地點之後,挂斷了電話,然後小跑着去祝以安的辦公室,和她繼續碰《陣雨》IP改編的其他問題。
……
“這都快十一點了,那丫頭到底會不會來!”韓星野的舅媽梁靜反複把息屏的手機按亮,“我就說你應該再給她打個電話,她要是不來我們豈不是在這裡白等了!”
舅舅張朔吞吞吐吐道:“我沒想那麼多,她沒說不來,應該會來吧。一個小姑娘,也沒見過什麼世面,肯定會害怕。”
“就是……不知道她是會選擇報警,還是告訴韓星野。”
“呸呸呸,烏鴉嘴!”梁靜瞪他,“她二十多歲懂什麼啊,肯定是哭着去找韓星野幫忙,自己女朋友找上來他還能不管?韓星野肯定舍不得她受委屈,不可能報警。”
張朔:“也,也是。”
話音剛落,咖啡店門口的風鈴響了一聲。梁靜和張朔擡頭,正是之前雇他們鬧事的女明星溫繪給的照片上的女孩。
他們坐的位置偏僻,阮棠沒有看到他們,還是張朔站起來擺了擺手,阮棠才精準定位到他們的位置。
“來了。”張朔局促地搓手,偏頭飛快地看了眼梁靜,又把眼神收回來,“路上堵車吧。”
“叔叔,我覺得沒有必要寒暄了。”阮棠把小背包放在一旁,坐在梁靜和張朔對面,目光平靜,“開誠布公,不要浪費時間。”
梁靜嗤笑一聲:“行,我們跟你也沒什麼好裝的。就按昨天電話裡的錢,一分也不能少。”
“錢給到位,我們這輩子都閉嘴。”
阮棠:“你們是韓星野的親舅舅和親舅媽。”
梁靜:“那當然了,現在他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我們,他幫襯我們,給他表弟點兒學費和零花錢,都是理所應當的。一家人不就是要互相幫助嗎?”
張朔似乎是懂了阮棠的意思,動了動唇,沒說話。
“你們一次又一次,為了自己的利益,把他往絕路上逼,往火坑裡推,也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做的。”阮棠眸光微動。
“那,那棍棒底下出孝子!”梁靜強詞奪理,“他現在成大明星了,翅膀硬了,就忘記小時候吃不上飯,是我和他舅舅含辛茹苦把他撫養長大的事兒了!?”
“我們一年見不到他一次,不去鬧出點動靜,他能主動見我們?”梁靜說得唾沫橫飛,“小姑娘,你是不了解韓星野,被他那副好皮囊給迷惑了。我們是親人,我和他舅舅看着他長大的,還能不知道他是哪路貨色?如果不是被逼到絕路上,我們怎麼會被迫用這種極端的手法去想辦法見到韓星野?”
說完,梁靜怼了一下張朔。張朔立馬擡起臉,看向阮棠,磕磕絆絆地開口:“确實,我們确實缺錢,不然不會找小野。”
“大家都是一家人,無論過去怎麼樣,總不至于見死不救吧。”
阮棠朝後一靠,靠在座椅靠背上,望向對面兩個喋喋不休想要說服她的陌生男女。
說不上陌生,那次被韓星野召喚到桌子底下時,看過這對夫妻令人作嘔的嘴臉。
他們是怎樣說出如此冠冕堂皇、荒唐至極的話?
阮棠一想到七八歲的韓星野要獨自一人面對他們,成年前每天活在舅舅舅媽的言語諷刺中,成年後每天在外奔波賺錢,卻要不停地為這個家庭輸血。
韓星野給過他們錢,給過很多很多。沈澈說,該開始的時候,韓星野幾乎是把百分之九十的錢都寄給舅舅家。他們變着花樣來騙韓星野的錢,車禍、生病、手術住院、經營周轉……無數個理由,隻要他們說,韓星野就給。
沈澈阻攔過,但韓星野沉默着點頭,他全都知道。
他知曉,卻也默許,因為這是他的虧欠。虧欠他們的養育,虧欠他們的付出。
但人生不會一直虧欠,總有償還足額的一天。阮棠想,現在就是他們償還的時候。
她掏出手機,給韓星野發了個賣萌的表情包,然後面無表情地站起來。
梁靜和張朔察覺到異樣,都不再說話,直勾勾地盯着阮棠。
“叔叔阿姨,”阮棠輕輕站起身,夾起桌上備好的方糖,走到梁靜一側,“飯不能亂吃,話也不能亂講。”
方糖瞬間落入咖啡之中,梁靜順着她的動作看過去,空無一人。她僵硬地轉過頭:“老張,她是不是跑出去了?”
張朔也結巴起來:“沒注意啊,咱們這裡離店門口挺遠呢。”
忽然,一聲很輕的撲通聲響起,張朔的咖啡杯裡也落入一塊方糖。他們急忙擡頭,眼見着阮棠笑盈盈地朝他們擺擺手,然後在原地消失。
還沒等兩人尖叫出聲,阮棠在下一秒又出現在桌對面,她斜斜地看過來:“最好不要出聲。”
梁靜煞白着臉,指甲幾乎陷進張朔大腿的皮肉,到底是讓驚呼卡在喉嚨裡,顫抖着伸出手:“你是什麼人。”
梁靜本想問她是什麼東西,但又怕把阮棠激怒,隻能暫時把她稱之為人。
阮棠盯着他們看了幾秒,輕笑一聲,又瞬間在二人眼前消失。空氣裡是一片詭異的安靜,良久阮棠都沒再想鬼魅一樣出現在他們周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