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巫似乎很高興部落裡面又多了一個能入道之人,每次遇到他在修煉,都毫無架子地指導一二。
不過周琅私下裡提醒他:“老巫是部落首領,别看她平常和藹可親,細緻耐心,但實際上部落裡的規矩全是她定下的。你能被她關注着,就堅持着,可千萬别偷懶。”
“我曉得的。”楊戬擦擦頭上的汗,老巫看重鍛體,指點他的全是基本功,将他之前跟母親練習的不到位的地方全部糾正了一遍,每次練習一套下來,隻覺得經脈擴張,全身筋骨快要散開。
他已經不止一次後悔沒有和母親好好學習本領,不然也不會被逼到束手無策的地步。
“對了,這幾天都沒怎麼見到小黃狗,自從吞了那顆内丹,它就不像之前那麼活潑。”與周琅談論完修習之事,楊戬忽然提起小黃狗。
“它最近神出鬼沒的,專愛跳到屋頂上不知道在幹什麼,也不粘着人了。”周琅看了看之前給它搭的狗窩,窩裡還殘留有幾根金燦燦的毛,較之前油光水亮不少:“它現在飯量很大,還特别跳到案上,吃我碗裡的飯。”
正說着,一道矯健的黃色身影跳躍而來,正是小黃狗。
屋裡的兩人都在看它,陽光通過窗戶的縫隙照進來,照到它的背上,毛發瞬間變得金燦燦。
小黃狗對他們兩人都有印象,但它現在有自己的想法,他們倆和金燃青都喜歡抱它或者摸它的腦袋,它希望與他們保持點距離。
可惡,人類就不能矜持一點嗎?
它裝作沒看見他們,神采奕奕地在屋子裡巡邏一圈,然後“咻”的一下又不見了身影。
小黃狗最近這幾天很高興,但是又有很多困惑,它每天思考着自己從哪裡來,要去做什麼,為什麼自己要考慮那麼複雜的問題?
這其中,最讓它郁煩的問題是,為什麼它有四隻腳,而且全部着地,面對站在它身前的人類,除非把頭高高擡起,很多時候它隻能看到他們的腿……可惡,這個世界簡直就是一雙又一雙晃來晃去的大腿!
它憑借着石頭和大樹,跳到屋頂上俯視衆人,心情美妙。
忽然,它鼻子動了動,這段時間它的嗅覺也變得特别敏銳,很輕易就聞出從遠處隐約飄來的酒香,不過它對酒沒有絲毫興趣,繼續百無聊賴地趴在屋脊上。
不一會兒,酒香味兒越來越近了,小黃狗耳朵一抖,睜開眼睛,視線緊跟着走在地上白衣玄裳之人,它記得可清楚了,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變化,就是因為吃了她給的東西。
如今再次見到她,身上奇妙的力量在不斷湧動,它身體輕顫,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嗓音,一下子跳起來,輕盈地在屋頂間跳躍,鬼鬼祟祟地跟上去。
她身邊還跟着一位白衣女子,臉上有雀斑,手上提着一個酒壺,酒香味就是從裡面飄出來的。
小黃狗跟了她們不久,便看到她們進入一間長滿了高大樹木的院落裡,裡面住着老巫。
“妤白又釀出來一壺好酒,光聞這香氣,便知味道不俗!”老巫穿着寬大的外袍,随意理了理鬓發便從卧室裡出來。
金雪柳也跟着說道:“妤白的手藝越來越精湛了,隻是燃青喝不了酒,享受不到。”所以她們三才背着金燃青偷偷喝。
“妤白知道幹娘喜好飲酒,當然是特意釀出來孝敬幹娘的!”妤白倒了三碗酒,聽到老巫的誇獎,她也不忸怩,笑晏晏地将酒碗托舉給老巫。
三人一起喝了幾杯,老巫突然歎了一口氣。
金妤白頓了一下:“幹娘可是有心事?”
“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你們三人的事情。”老巫目光露出幾分疲憊,又歎一口氣道:“你們身上的毒咒遲早是個隐患,我放心不下,可是我實力不濟,不能為你們解開。”
“放心吧幹娘。”金雪柳安慰地握緊她的手:“我們會想辦法的,至少妤白臉上的雀斑淡了不少。”
金妤白搖搖頭:“我身上中的毒咒無傷大雅,倒是你的半邊臉,還有燃青可能會永遠被困在蜀山,之前她最喜歡帶隊外出了,現在恐怕憋壞了。”
“現在情況有了一些轉機,前些天大雨不停,但我卻得到一份機緣,不知道會不會有驚喜。”她們在大雨結束後便緊急投入部落的重建工作,現在金雪柳才有空談起聽風洞和那隻小雪人羿秋。
聽完,老巫蹙眉道:“也不知那雪人所說是真是假,但那紅楓林确實妖魔鬼怪衆多,危險重重。我不希望你貿然冒險。”
“我已經下定決心。”金雪柳搖搖頭:“危險也是機遇。況且我會帶上梅志奇和周琅,我們三人配合,再加上小雪人,應該沒問題。”
前提是小雪人和小雪人的主人本事不弱,并且小雪人的主人家底豐厚,也不是個吝啬之人。
小雪人說的見面禮,她可惦記着呢。
當然,更需要提防的是小雪人引誘她前去紅楓林另有目的……但沒辦法,在存在神秘力量的原始社會中,為了生存,她們必須抓緊一切機會,拼盡全力!
終究大部分還是靠賭人品、賭運氣。
老巫又與她争論幾回,看着她熠熠目光,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
金雪柳與金妤白對視一眼,默契地點點頭,她們原先最擔心的就是老巫不同意,好在最終說動了她。
不過,老巫到底放心不下,叫住金雪柳,然後回到卧室裡,拿出一副龜甲和三枚銅錢,用法力逼出一滴心頭血,要算上一卦。
金雪柳猶猶豫豫地望着龜甲,幹娘精通占蔔,但也許是因為親近,她從未能算出自己的卦象,如今竟以心頭血為引為她蔔卦。無論今天是算得出或者算不出,她都十分擔憂。
盡管思緒萬千,她還是聽話地點點頭,思索片刻,便在龜甲上寫了一個字:雪。
老巫看她一眼,往龜甲中注入法力,旋即,三人身邊的溫度極速下降,陰風陣陣,龜甲“咔嚓”裂開,老巫也吐出一口血。
“幹娘!”金雪柳驚叫一聲,連忙将她扶好,順手渡了法力讓她緩過來。
良久,老巫搖搖頭,開口道:“白雪皚皚,千裡冰封——這就是我感受到了卦象。”
“隻是冰雪嗎?那也沒有危險的預兆,應該可以放心。”金雪柳安慰道。
“這是我從未見過的卦象,不過是給小雪人算的。”老巫捂着心口,表情怏怏。
“哎?”金雪柳眨眨眼,竟是給小雪人算的,它的卦象的全是冰雪,倒也不愧是小雪人。
“隻能說小雪人自身确實不會遇到危險。”老巫喉嚨發癢,又咳了起來:“我一要算到你身上就不行。”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卦象全是一片黑,什麼都看不到,一旦想要探究,絕無辦法繼續下去,老巫一向将蔔卦之術引以為豪,面對雪柳,卻無比挫敗。
“這樣吧,妤白,你将周琅和楊二都叫過來,我給他們也蔔蔔卦。”老巫調息好,忽然說道。
金雪柳與金妤白皆是一愣。
老巫閉上眼:“周琅勤勞能幹,卻缺少強硬與變通,相比之下,楊二雖是個去向不安定的外鄉人,但潛力不小,如果還要帶上一個人,我推薦他。”
牆邊的大樹旁邊,小黃狗耳朵高高聳起,它趴在這裡聽了好久,費力地思考她們說的話,隐隐約約意識到金雪柳遇到了麻煩,或許要去危險的地方,它心中不由為其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