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風清雲朗,我們地字組的三人照舊是頂着大太陽練武。
今日聽說墨鴉會來,陌刀和魚書都很興奮,熱身比平時都要來勁。
想一想,鹦歌好歹是個美人,若是知道自己的人氣在兩個半大小子眼裡竟不如個男人,該是何等悲催。
我猜,最大的原因就是鹦歌對我和陌刀魚書兩人差别待遇,畢竟家童裡的女孩太稀少,多數在邙山就折了,能活着熬到暗衛的,僅她一人。
對我,就多了些同病相憐的意味。
墨鴉不一樣,雖然他不笑的時候令人捉摸不透,充滿距離感。但平時相處一下就會發現,他對誰都不錯,指點我們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是盡心盡力。
看來,能混到那個位置,不止要心機深沉,還得有人望。
作為府裡的暗衛,他是時常會去出任務的,為了讓我們這些半大小孩能理解未來生活的殘酷,偶爾還會講講任務流程。
當然,是不涉及将軍府秘密的流程。
一向按時到場的墨鴉今天遲遲不來,陌刀和魚書望眼欲穿的看着校場盡頭。我則是借口上茅房偷了會兒閑。
回來時,墨鴉已經到了,遠遠的就能聽見他又在講任務流程了。
“……像将軍那般人物,是不可能好男色的,隻是帶着小男寵在百官面前露個臉,而我的任務就是在暗處看着有誰按耐不住上前,送他們往生,順便殺雞儆猴……”
他好像是發現了我一樣,一邊看向這裡,語氣微微凝頓,“戲演完了,男寵自然也沒用了,于是就……”
墨鴉微微側開身體,露出了一直被擋在身後的少年。
不是白鳳又是誰?
不僅如此,我還在不遠處的樹蔭下看見了油桃!就坐在平日裡我休息的那個剖半的樹幹上!
墨鴉招手示意我過去,“小冷,來認識一下,這是最近新入府的家童,往後會和你們一起訓練。”
我:“……”
這人故意的,他明知我和這兩人之間有羞抵牾!
今日的練習内容是輕身功夫。
取一長闆,斜靠于牆,表面布滿了用于增加摩擦的橫隔段。
練習者需着鉛衣,盡力在長闆上奔跑,随着練習時間的加長,最終達到踩在完全豎直的木闆上也能如履平地。
這……
根本不可能!
直到墨鴉閑庭信步般順着長闆走上了牆壁,再沿着牆壁翻上房檐,舉高臨下的俯視我們一衆小蘿蔔頭,嘴角還噙着一抹悠然笑意。
第一個沖上木闆的是陌刀,他三步并做兩步,起勢很猛,眼看再有幾步就将跨上牆壁,忽然減速了。
并非他本人意願,直到後來我也上去一試才知,這個闆設計得有關竅。
越往上去,用于加大摩擦的隔斷就越少,也就越容易腳底打滑。
到了最後,幾近垂直順延到牆面的木闆上光秃秃的,那個位置半點隔斷都沒有。
是的,陌刀沒有到達牆壁,他腳下一滑,直接跌下了木闆。
幸而用手支撐,才不至于太狼狽。
第二個是魚書,比起身體更加強壯的陌刀,魚書甚至登到一半就滑下來了。
除卻還未痊愈的油桃,墨鴉的眼神在我和白鳳之間逡巡。
很明顯是在問我們二人誰先上去。
誰都沒有開口。
我看了看白鳳,給他一個挑釁的眼神,抿了抿唇,他向前踏出一步。
“我來!”
墨鴉點點頭,附贈一個淡笑。
白鳳沒急着登闆,而是後退了兩步,才猛的向上一跨——
噔噔噔。
靴子踏在木闆上的聲音仿若鼓點,輕盈而富有規律。
眼看就要到達木闆和牆壁的相接處,衆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神不離奔跑的少年。
馬上就要到沒有隔斷的地方了,他很可能會如前兩人那般墜落下來。
甚至因為跑的夠遠,跌的也會更慘。
“啊!”
他在跑跳時發出一聲大喊,雙腿明顯一頓,伏低了下去,再躍起時,竟是比此前都高。
一步跨過了沒有隔斷的地方,登上了牆壁。
就連墨鴉也露出驚詫的表情,而後微微颔首。
我捏緊的手掌中,此刻竟滿是汗水。
這小子,這麼強的嗎?
虧我還想着最後登闆,以此來觀察總結每個人的問題。
登上牆壁的白鳳并沒有就此作罷。
他雙眼緊盯着的,是墨鴉曾翻身躍上的房檐頂!
鞋底緊貼在潮濕反水的牆壁上。
跨步一躍——
掉下來了。
因為爬的高,摔得也特别慘,在闆上滾了好幾圈,額頭都磕青了。
一隻手伸到他面前。
墨鴉彎着腰,表揚他,“做的不錯。”
白鳳在借力起身時,普普通通的看了我一眼。
“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