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這是好日子過夠了,就忘了你現在的一切是誰給的嗎?”
“人麼,沒了什麼,也不能沒了良心,做得惡事多了,即便躲去到地府也會被厲鬼糾纏。”
他意有所指,微挑了挑眉,“您說呢?”
沈家之前之所以受旁人敬重,是因為不同于其他豪門世家有背景、資源作靠。
是沈父沈母從年輕拼搏了幾十年,真真是白手起家。
沈父挂念兄弟情深,把分公司交給大哥全權打理,也就是眼前作戲這人,沈起昭。
誰知道這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早年時,沈母和大兒子也勸過,可沈父依舊念着兄弟之情,血脈相連,不了了之。
也就是這人在沈氏集團深陷産品以次充好、欺詐客戶的傳聞中。
股票暴跌合作商紛紛解約索要天價違約金的囹圄中,卷款跑路。
也是他,不知和什麼人做了交易,設計讓沈父簽下抵押公司房産的合同。
最後在沈家宣告破産後,倒打一耙,自立門戶。
更令人費解的是,所有人好像認為是對的,仿佛就該這樣。
無人疑惑也無人在意如日中天的沈家怎麼突然落敗。
平靜地如同一滴水彙入洶湧浪潮的大海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而那時,從始至終被隐瞞真相的沈雲謙還在家中,期待着大哥從國外回來。
猜測着今年會不會收到更沒有新意的禮物。
等來的卻是,父母心力憔悴從法院回家的車禍事故,和大哥航班墜機失聯的消息。
至于出席這場宴會的豪門,也不是出于沈起昭的面子。
大多也是聽說陸、紀、司三家頂級豪門會來,就想來碰碰運氣,說不定就能聯姻鞏固地位。
忽地一聲怒喝,将沈雲謙的思緒扯回。
“各位評評理,有誰家侄子這麼和親伯伯說話的!”
“我沈家真是家門不幸,才生出這麼一個不肖子孫!”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瞞了,在他出生不久我們家就請人算過他的八字,可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克父克母,散财破運。”
“本來以為那人是江湖騙子,誰能想到……”
沈起昭恰到好處地哽咽了下,旋即流下兩行熱淚。
“我弟弟弟媳多好的人呢!他們隻是一時走彎了路,可沒想到才五十多就……我應該在他們誤入歧途時勸勸的。”
鄧姚裝模作樣地寬慰他:“老公不是你的錯。”
在座的能把生意做到這份上,說白了多多少少都有點不幹淨的勾當。
心虛東窗事發,拜佛求個心安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他這番話,信的人也信個七七八八,不信的人也不會主動開口辯駁這種無稽之談。
都知道司靳言恨沈雲謙恨到骨子裡,為了一個落魄少爺,萬一再得罪司家沒必要。
沈雲謙眼神沉了沉,垂在褲邊的手,食指在上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扣,有興趣地想要聽聽他到底還能說點什麼。
這麼多年了,還是一樣,一點心意都沒有。
誰知沈起昭還沒接着演就被打斷了。
“當衆為難一個晚輩,有失你做長輩的風範呐,沈老爺子。”
一道清朗的男聲從人群外傳來,還處在看戲狀态的人登時散開一條路。
帶着銀色面具的年輕男人從容不迫地從人群中走進來。
走近沈雲謙身邊,自然而然地擡起胳膊把手肘靠在沈雲謙肩膀上。
熟練流暢的一系列動作直看得人瞠目結舌。
而陸浔也察覺到沈雲謙的退縮意思,反手揉了一把他的頭。
故意低頭與沈雲謙耳語:“才多久沒見,這就不認人了?”
聽到最近一個月被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其實是陸浔也單方面主動騷擾。
沈雲謙瞳孔一縮,轉頭擡眼,與面具之下的一雙漆黑眸子對上。
其實陸浔也早看到沈雲謙在這裡了,故意沒過來,就是想看看沈雲謙會怎麼辦。
這一看簡直刷新了他對沈雲謙的認知,他是真沒想到平日裡半天憋不出一句話的冰塊。
逗急了也隻會瞪他讓他不要動手動腳的人,居然也會這麼噎人。
雖然還是有千篇一律虐文中的主角受那樣,渾身上下寫滿了“我很弱,快來欺負我”的感覺。
沈雲謙小聲:“你怎麼進來的?”
“飛進來的。”陸浔也沒個正形地回。
沈起昭一大把年紀被一個看着就年輕的人訓斥了一頓,臉上面子挂不住。
又親眼看着他們旁若無人地說悄悄話,臉色氣得青紅交加,直接破口大罵。
“你是從哪冒出來的兔崽子,敢管我的家事!”
鄧姚掐了下他的手臂,低聲提醒他:“我們不清楚他是誰家的,你注意點。”
“呦,您還知道他是你親侄子啊!”陸浔也輕嗤,“有賣侄子求榮的嗎?”
沈雲謙擡眼意外地看着他。
陸浔也沖他眨眨眼。
劇情都這樣寫,主角落魄時必有一個無視法律,把人口販賣進行到極緻的極品親戚。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哦不對,陸浔也忽略了一點。
狗血虐文哪有什麼法律可講?
陸浔也視而不見沈起昭越來越黑的臉:“剛才聽您的意思是想念弟弟弟媳了?”
不待沈起昭說話,陸浔也苦惱道:“啧,這可怎麼辦呐?”
他佯裝思考了一番後,哀歎一聲:“實不相瞞,我略會看一些面相,我聽您之前的意思約莫是相信一些玄學?”
“那我就直說了,您二位印堂發黑是不祥之兆啊。”
“壞事沒少做吧,瞧瞧,兩隻小鬼整趴在你們肩頭啃呢!”
“肌膚、筋脈、血液、内髒,還有……魂魄。”陸浔也一字一頓,面上挂着天真的笑,“猜猜看,它們更喜歡吞食哪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