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締望着其舉動,更加擔憂,但在發現對方雪白的脖頸透着一絲粉紅後,立刻刹那間就頓悟了。他“啊”了一聲後,無措地張望了一會,像是做錯事了一樣,低着頭加快速度把襪子套上,連同鞋子一起,再把首飾也一一戴好。
做完後飛快地讓生透轉過身去,不讓生透發現他爆紅的臉。
方才他那樣給生透穿襪子,隻想着快些且不弄疼生透,好趕着吃飯,哪裡想得到有這些誤會。生透才剛誕生,雖然是玩具……但現在這樣的舉動,也怕是有些不合适。
玩具有半年的養成期,期限沒到,什麼都……不太合适……不然容易走錯路,得好好引導才行……
以後他得更注意一些才好,不能讓其為此煩惱。
——生透被命令轉過身時,腦子還沒有回神,注意力依舊停留在腿上,品着那股微妙的熱度。隻可惜沒有持續帶來熱感的人,那股溫暖總會慢慢消失。
他有些遺憾,心裡盤算着還有沒有下一次。結果當然是沒有。穿戴這麼簡單的舉動,第一次也就算了,後來要是還想裝不懂,那也太離譜了。
不過,要是臉皮厚一點,也不是不——
“生透……”生締的聲音從上方飄過,還有些虛。
生透感受着頭上對方手的觸感與梳子劃過的摩擦感,才知道生締在為他梳頭。
“待會……你要下去用餐。”生締訴說着注意事項,來緩解臉上的紅暈,“上批與下批玩具之間的隔閡不淺……再加上你本身特殊,可能會讓他們更讨厭你。”他想用眼藥水掩飾生透的瞳色,可生透的淺灰眸在瓊樓玩具中已經傳開了,再用,也毫無意義。
不如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令生透永遠不用掩飾瞳色。
“他們?”生透把握到這個詞,“因為我的眼睛?”
“嗯……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敢太過分。而且不說喬衮……我也在呢。”生締捏了捏生透的肩膀,讓其盡量别想太多。
生透沒有太大的波動。與其去想别人怎麼看他,為此難過,都不比肩膀上殘留的屬于生締的熱度來的重要。
他瞟到鏡中自己的發型,黑色長發被側梳起鬓邊留下一小節麻花辮。好看是好看,就是看起來乖乖巧巧柔柔弱弱的,生透不那麼喜歡。
太過柔弱,就會被旁人擺布,就會護不住生締。
他小聲嘀咕:“……生締,我可以不梳這個發型嗎?”
生締編發的手微頓:“你不喜歡?”
“不喜歡。”
“但……現在時間真的不多了。”生締看了眼時間,哄道,“下次再給你換吧……現在湊合着看吧。”
生透還是不大樂意,而生締明白他的小心思,失笑着為其發尾綁上深棕色發帶。這顔色一上場,生透立刻就不鬧了,手上玩着發帶,喜滋滋的。
雖然這并不是生透想要的,他更想被生締抱抱,但能有棕色也不錯。
不過……
“生締,這個發帶也是裝束中的一部分嗎?”生透深怕吃一點虧,直到聽見生締說的那聲“不是”後,才滿意地點點頭。
真不錯!是特意給他的!隻有他才有的!
生透不由得想到在金絲籠裡,喬衮送他的那個戒指,繼續期待道:“這是給我的禮物嗎?”
“……嗯。”生締的聲音越來越小,如果不是生透硬問,他都不打算說。
這是他之前出門采購時特意找身為設計師的良露夫人做的,挑的還是生透喜歡的深棕色,就是為了在合适的時候送給生透。現在東西送出去了,他很開心,但看到生透那麼喜歡棕色,而他又沒有棕色,難免心下一陣失落。
他欲蓋彌彰地拍了拍生透的肩膀,腼腆地拉起生透的手道:“走吧……時候快到了,再晚就不合适了。”
生透點點頭,乖巧地跟着他走。
他們在六樓,七樓離他們不算很遠,但都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
直到喧嚣聲變得越來越明顯,生締不得不抽走了手。
生透失落地看着其縮回去的手,有些不舍地還想湊上去。
可生締微微偏頭,用眼神制止他的行為。生透也隻能背着手,低着頭一臉“他知道了,他會乖”的表情。
生締溫柔地收回視線。
隻是生締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生透正背着手模拟剛剛兩人拉手的姿勢,甚至比普通牽手更過分,是十指相扣。這樣能包得更嚴實,也更暖和一些,更能留住生締的溫度。
生透盤算着心裡的小九九,正一臉的高興,隻是還沒高興多久,就被飛來的餐巾打了個正着。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在場的人都安靜下來,不敢吭聲。
“……江盈,不要做的太過分。”生締聲音依舊溫柔,隻是多了一絲冷意。
他拿下敷在生透臉上的餐巾,上前一步将生透藏于身後,警告道:“江盈。作為上批的優秀玩具,參加了三個月課程的你,應該不會不懂禮儀吧?”
江盈沒有回答,不屑地哼了一聲。而生透眼前重獲光明,想見識見識是誰讓他的生締難做,松開背後交握的手,探身欲看向來人。
但生透剛探出一個腦袋,一把叉子就擦着他的側臉劃過,令鬓邊的深棕絲帶也被帶動,飄了起來。
好險。
生透心有餘悸地摸了摸發帶,要不是生締把他藏得及時,這發帶差點就要被叉子給順走了。這可是生締送他的!
他更生氣了,還欲再探出身去看看誰那麼大膽,但生締卻突然轉頭,小聲告訴他:“先别出來。他們,很過分的……”
“唔……”生透沒說好不好,情緒有些飄飄的。
被人保護的滋味還是很不錯的。
生透見狀喜滋滋地玩弄着發帶,心裡琢磨着要不要給生締面子。雖然他覺得他能搞定,可那是生締。
生締在護着他。
他往後縮了縮,裝作害怕:“好……”
“——生締哥哥。”江盈出聲,表面稱兄道弟,卻無半點恭敬,睨了藏在其身後的生透一眼,無所謂道,“這可不算過分吧?況且,大家都知道他是個什麼貨色,殘次品而已。”
“就算是喬衮大人,也不會維護這個家夥。更不要說生締哥哥你了。”
江盈拾起桌上的餐刀,眯了眯眼對準了生締,惡劣道:“而且,我記得生締哥哥之前就因為維護他被懲處了吧?你可别忘了,玩具之間,有價值的才配說話。”
“被懲處多次的你,再加上近日索琪公爵對你的冷淡……地位如此尴尬的你,和我們有什麼區别?”
“生締哥哥,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呢?”話音剛落,江盈手中的餐刀瞬間飛出。
生締淡淡地看着江盈,不做閃躲。他不是戰鬥型的玩具,對于這批玩具本就沒什麼壓制力。
隻是受傷而已。到時候拼回去就行。
他閉上雙眼,等待他的命運。
但傷害卻沒有如期而至。
他錯愕地睜開雙眼,卻見到生透不知何時蹿到了他身前,利索地接住那把餐刀,還抛向空中。
燈光照射餐刀,襯得空中旋轉的餐刀光彩奪目。
生透穩穩地再次接住餐刀,斜眼睨視江盈,忽然笑道,聲音甜膩:“江盈是吧?”
“我記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