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認識什麼人?想不想去趟一趟渾水?
以前他可以說随便無所謂,現在卻……經曆了昨晚的事,他才明白隻靠蠻力以及小聰明,是得不到任何好處的,更是護不住生締的。
這樣走下去,注定是生締護他,而他隻能和生締漸行漸遠……
他記着,他是想長高的不是嗎?生締至今都還高他一個頭……現在哪怕知道宮觞提出的賭約不是什麼好東西,隻怕也要走一走了。
“宮宴究竟能帶來什麼好處?”生透昨夜是老老實實地将那些規則類的書都看完,卻始終無法理解其中的觀念,悶聲道,“依附于權勢,又能有什麼好好處?”
他自誕生以來,就沒怎麼感受到權勢帶給他的好處,隻有無窮無盡的壓迫和不得不順從的屈辱。甚至因為權勢,他還要與生締分離。
隻有昨晚,其他玩具都因為他背後站着的易奘喬衮而乖乖聽他的話時,他才感受到了權勢的好處。可他并不開心,反而更難過了。
即使是在反抗軍中,生締不在,他又被褒秋利用,他都沒有那麼難過。那邊的人會口是心非地盡可能給他更好的東西,更有不惜死亡也想帶他走的小缪。
“生締,我不能理解這些,更算不上喜歡它。”生透面上淨是茫然,掰着手指細數昨晚悄咪咪來敲他門的玩具。那些玩具告訴生透如果賭局真的成了,不要忘記拉他們一把,事後必有重謝,可生透對這些無感,敷衍了過去,打發了他們。
隻是來的玩具太多了。雖說下批隻有二十個玩具,但他卻怎麼數也數不清楚。生透甩了甩手指,不再去想他們,又撲進了生締的懷中黏膩道:“我隻想和生締在一起,也隻想和江盈打一次架,除此之外……大約還有和玩具友好相處,讓他們别來傷害我的生締。”
“權勢并不是我最想要的,裡邊的人也不是我最想要見的。隻是,生締……”生透從其懷中撐起身,認真地望着心愛之人,“我大約是想去宮宴的。”
“我搞不懂部分玩具對于權勢的向往,卻也能大約明白他們去宮宴的真正目的,無非是想留住一份自己喜歡的東西,與我并無一二——”
“我想赢這場賭局。”生透撫上愛人的面頰,忽然一笑,“而且如果真的能去宮宴,我也能更好的保護你。”
“我也可以站在你的身前,為你擋飛刀啊……别推開我,我不想永遠躲在你的身後……”他再次紮進生締的懷裡,模糊了聲音。
在教室外罰站遇到生締,在生締祈求他别不看生締,甚至是在知曉生締夜晚不歸,第二天看到生締身上的紅痕時,生透就再也不想藏在其身後了。
有人在欺負他喜歡的人啊。他怎麼可能忍得住。
“……好。”生締良久後才出聲,扶起透的身體,為其拭去不争氣又跑出來的淚水,面帶憂色卻又無奈一笑,“我知道了。”
其實生締在看到喬衮批下的分數時,就知曉了喬衮的用意。喬衮不想讓下批玩具牽扯進宮宴,更不想讓生透進去。
他也不想讓生透擠進去。這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些什麼,他不想讓生透涉險。但生透想進去。同時,生透也需要多了解些局勢,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現在他還在生透身邊,還能同旁人一起護着生透。可要是出了大意外……
到時候就算是喬衮,又要怎麼抗下一切呢?
“喬衮這麼給你扣分……就是不想你參加宮宴。在瓊樓中,有許多變數。他不确定其中的變數,就用控制分數這個死辦法。而且……他很在意你,哪怕你的分數真的到了,他大約也是可以不計規則,直接把你扣死在瓊樓内。”
“那我這賭局豈不是注定就……”生透失落道。
“也不盡然……”生締淡淡道,重新拾起放在一旁的木人,起身來到櫃前,掏出一個工具箱,拿起锉刀就搗鼓起來,邊做邊說,“這場宮宴,對非瓊樓的玩具入場,并沒有限制。”
“既然不能用分數沖上去,那就走别的路子。索性……易奘對你也很是在意……還讓你成為他的……”
生締話音一頓,直接越過那個讓他不開心的詞,手上動作卻不停,繼續道:“你可以讓他帶你去宮宴,以伴者的身份。易奘的地位不比喬衮低,有他在,喬衮就算有異議也不會多說。但易奘也不是什麼要求都會答應的人,想讓他幫忙……得讓他的目光移不開你。”
“今天仍然有他的課,有你在他就會來。萼多與萬巧要做的事我大約知曉……軍事課上大約會發生點大事,你不需要多擔心,順着他們來就是了,甚至可以把握這次機會……來讓易奘不得不注意你——”
“讓他注視你的最好方式,就是赢……”生締遲疑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麼,輕笑搖頭,“不,結果不重要,你甚至可以輸……但要輸得漂亮。”
“輸得漂亮?”生透也來到桌前,看着在生締手中逐漸成型的小鳥,滿臉好奇,“它怎麼沒有翅膀?”
這隻小鳥,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翅膀,而代替翅膀的是兩個很隐蔽的暗扣,生締正在調試它的靈敏度。
“……它已經有翅膀了。”生締停下手中的活,瞧了生透一眼,嘴角上揚,随後又低下頭,“八年前的戰争……南陽坡并不是個好守的城,在那打仗除了天氣外幾乎沒有任何優勢,必須轉移陣線,去鄰邊易守難攻的月城。可敵人盯得緊,幾乎沒有轉線的餘地——除非聲東擊西,引開敵人視線。”
“易奘那時剛得勢,也正是要穩住自身地位的時候。他毫不遲疑地擔任了這危險的任務,九死一生,不僅讓陣線徹底轉移還讓原本不服他的人徹底臣服。”
生締停下雕刻的手,拿出砂紙細細打磨了一會,又為其上油,幹透後串繩戴至生透脖間:“易奘那場仗,如果不是喬衮最後帶人來救他,他必死無疑。”
生透低頭看向胸前那仍然沒有翅膀的小鳥吊墜,還是想問它的翅膀哪去了,但不想讓生締認為他是個不聰明的人,隻能忍住不問,點點頭默默記住生締有關易奘的話,随後看向桌上還剩下一半的木人:“生締,還有一半要怎麼辦呀?”
生締正将吊墜送進生透的衣内,指尖不小心劃過生透的鎖骨,惹得生透稍稍顫栗,臉上爬上一抹微紅。
他沒注意到這點異樣,聽見生透的詢問,更沒急着答,反而為生透先套上幹淨的新衣物,邊換邊輕聲應答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這是我的小秘密。”
“你隻需要記住……隻要你還在,沒有翅膀的鳥兒也會擁有翅膀……不要約束你的行為,别放棄飛翔的權力——”
“答應我……永遠别放棄飛翔,生透。你喜歡向前走,那就放心大膽地向前走……不用害怕,更不用擔心,放心地把背後交給我……”
“我……會在你身後永遠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