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江盈矜持地哼了一聲,時不時就瞟一眼生透,就等着他誇。
但生透看着槍聲來處的那個熟悉身影,話音頓了好久後,轉而對江盈感歎了句:“真是賤啊——”
江盈一聽見,臉作勢又要黑,隻是沒黑下去,生透就慢悠悠地補上了後邊的話:“但是我好喜歡啊。”
江盈這下舒服了,若是他有尾巴,必然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隻是江盈,他真的好生氣哦。”生透細數着代表那僅剩的江盈身份大草、人身上的槍口,神情有些微妙,“這得打了十幾槍吧?甚至還不止這個數呢。那人槍槍緻命……”
“你就不怕玩脫了,掉下去被打嗎?”
“你最好别那麼想。”江盈瞥了生透一眼,自信道,“萬一真的被打,你也好不到哪去。而且,這根本不——”
“嘩!!”兩人一同看向聲音來處,隻見之前大草人那邊的繩子竟然被割斷了,随後,其他地方的繩子也齊齊斷裂。
“怎麼樣?”生透揉了揉江盈的頭,掐着嗓子柔聲道,“江盈乖,不難過哦~”
“你幹的。”江盈依舊神色淡淡,話語中沒有疑惑,全是肯定。
生透被江盈這表情激到,覺得有趣,不介意再氣氣江盈:“你也别這麼說嘛,我不說腿了,手都斷了一隻了,怎麼做到啊?”
生透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着這些話,無比認真,可——這次真的是他幹的。
他偷偷摸瞄了眼從自己斷掉的雙腿中漫延出來荊棘,稍稍動了動讓它縮回去縮得再快一些。
江盈将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還能跟過去捏捏生透那沒有收完的荊棘,淡淡道:“出去了後,不要這麼做了。”
不等生透有什麼反應,江盈便從樹上一躍而下。他清楚生透這麼做,無非就是想逼他快點去确認那人的身份。他本是有意拖着時間——他也沒有多少把握确定那人不是上批,上批雖說一般是抱團行動,可他并不清楚劉躍是如何排兵布陣的。
如果賭錯了,他可就要把命給生透了啊。
江盈自認不怕死,可他隐約知道生透話裡的命并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條命,是讓他做牛做馬賣命的命。他可不想那麼快讓對方拿捏了。
不過,他覺得也是時候下去了,然他不會選這顆樹。這顆樹的降落點不僅離那陷阱距離适中,還能讓氣急敗壞的那人發現他們。
江盈空出一隻手朝空中開了一槍,接着回頭,發現确實有身影急急忙忙地來追他後,馬不停蹄就往陷阱那邊趕。
那陷阱他原本沒打算用——如果生透沒把帶着煙霧彈的小人丢出去的話。他一開始就是想用這麼離譜的陷阱逼走要來襲擊他們的人……但現在這個情況,不得不用一用這個大坑了。
他也不怕身後的人開槍。照他這個角度,生透得先挨槍子。那人對他的仇恨雖高,甚至都把那代表他的草人都打成了篩子了,也沒動代表生透的草人一下——
等等?似乎有哪裡不對。
江盈想停下腳步,卻發現自己已無法控制住腿。他低頭一看,從生透破損的腿間漫延出的荊棘在這段時間不知不覺纏上了他的腿,剝奪了他對于腿腳的控制權。
“怎麼了江盈?”生透的聲音依舊甜甜的,毫無異常,甚至能讓人溺進去。可江盈卻覺得這聲音像是來讨債的惡鬼。
“……”
“為什麼要停下呀?”生透見其不答,自顧自地問下去。
明知故問。
江盈沉默着看着離他越來越近的陷阱,意識到煙霧正漸漸散去。這一散,江盈才發現陷阱上邊的遮掩早就不在了,露出老大一個洞口,洞口附近還有繩子與一些荊棘碎片,不出意外也是生透的傑作。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在洞口前舉着槍對準他的人。
是陶玖。他的臉上全是被耍了江盈戲耍的憤怒。
江盈這才扭頭去看後邊的追着他的人,那是一根用荊棘挂着的代表生透身份的草人。
“呵……”笑聲從江盈嘴中洩出,偏頭對着生透道,“原來你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他說完,緊了緊背生透的手,最終還是沒把生透掀下去。
“你不能這麼說。”生透自是注意到了他的舉動,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斷,面帶善意地修改他的話道,“我這應該叫滿足你的願望。”
“你可以放心地走了,江盈。”
“賭局,是我輸了。出去後,我會幫你的忙。”
這是江盈聽到的屬于生透的最後幾句話。
“砰——”
生透話音剛落,就響起一陣槍響。接着,江盈感覺到自己的零件逐漸散落,而被他保護得很好的生透也因他的破碎而飛出去。
江盈死死地盯着被抛在天空中的生透,直到生透被陶玖接住,他才放心地閉上了雙眼,露出最後一絲笑意。
真是被他算中了呢。
他确實是在求死。
現在……也算是死得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