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看了也沒什麼用,就如他所說的那樣,那隻代表他的螞蟻,早就被其他的螞蟻分食了。現在這麼做不過圖個安慰。
不過好在……他也該死。
周遊攏了攏胸口抱着的零件,傷感湧上心頭。
劉躍看到他後,何嘗不想要他的命。能留着他繼續活着,不過隻是因為不知何時和劉躍混在一起的萬巧的那句“還有利用價值”的話,以及他現在不正常的狀态根本構不成威脅。
除此之外,也有劉躍動不了他的原因。一旦有人想傷害他,傷害他在乎的人,他就無法控制自己的舉動,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做出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往往沒有理智,敵我不分……甚至傷害了同伴也不知道……隻能醒後獨自面對地上一堆他想保護的同伴的零件……
這樣讓他活着,不如死了。
反正,他确實有罪,一開始就有罪。
現在他終于能贖罪了。
他很開心。
“那你動手吧。”周遊重新看向生透,白霧眸子裡淨是希冀。
知道生透想殺死他後,他出乎意料地沒有那種想反殺的心思,更是做不出想反殺的舉動——他原本以為剛剛自己是因為害怕,而不得不聽生透的話與生透對視,現在看來或許也并不是這樣。
生透能給他帶來真正的解脫。
周遊原以為這樣的話能讓生透下手下得更快,卻沒有想到生透會為此遲疑。如果沒有他這話,生透或許還能下手。可這話一出,生透再也沒辦法下手了。
難道沒有别的辦法了嗎?生透愁眉難展,掙紮了一番後,慢慢放下了槍。
他不相信就沒有别的方法了!那股能力既然出現了兩次,那就也會出現第三次!再說……阿涼他們也來的不算快,大不了就一塊死了!反正易奘無論如何都要讓下批去宮宴,輸赢根本不重要!就算輸了,對方也會想辦法帶他們去!說不定輸了還會讓易奘更高興!
隻是要真輸了……他往後的日子,就要難過許多了。
不僅上批會因為名額的事情更加針對下批,就連下批也會憎惡弄了這個賭局的他,對他的生締做出不好的事……到時候哪怕他解釋宮宴有問題,隻怕也沒有人相信他……
他不禁再次想起江盈,想到江盈套着他洗清名聲的舉動,心裡沒由頭地來了一陣火。對方是能功成身退,毫無愧疚。他呢?不過是砧闆上的魚肉!甚至還要對對方的死愧疚至此!
他才不要這樣!他不僅要保住周遊,要保住生締,更要保住他自己不傷人的念頭!賭局結束再跟玩具們說宮宴有問題當然不會有人相信,那如果是在内部呢?不過不管怎麼樣,都得讓已經出局的玩具也相信宮宴有問題!
既然這樣,就少不了始作俑者易奘的承認與心虛……要讓易奘乖乖聽話,就必須有和對方談判的資格……
那他就必須要搞出點大事!大事一個人肯定完不成,也就必須要周遊!
再想想!究竟該怎麼樣保下周遊!
……按之前的操作方法肯定不行,那就按周遊變成這樣的源頭算起。記得萼多說過阿涼的能力類似于控制,如果他的那股力量也是控制類的,那就好辦很多。
可現在明顯不是控制。生透苦惱地緊皺眉頭,想讓自己再回憶起更多的事情,最終豁然開朗。
那股力量,确實與控制類相似!在長廊時,生透除了想讓生締别死外,還有别的想法,那就是,如果那枚彈藥能夠停下就好了。
當時他是怎麼做的?雙目緊瞪那可惡的彈藥,然後集中注意力,腦中隻有一個想法——快停下。
快停下!!
生透重新捏上周遊的下巴,讓周遊再次對上他的視線。周遊在對上他視線的一瞬間面上還是湧起了一絲害怕的情緒,可随着生透長時間的注視,他漸漸地不再掙紮,眼中的白霧也慢慢褪去。
生透這才知道周遊不是真的讨厭他的眼睛。試問什麼情況下才會害怕?對方能威脅到自己最寶貴、最為底線的事情,卻無法反擊的時候!而他之前注視周遊沒有反應,無非是因為他忘記在心中說出他的訴求了!
周遊眼中白霧褪去後,即刻恢複了正常,愣愣地望着生透和周圍的煙霧,有些許迷茫:“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我好了很多?那股被拉着的感覺,似乎不見了……生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生透見到這樣的周遊,那種打破宿命的欣喜湧上心頭,果斷拉住周遊的手,想拉他走:“快走!等會再給你解釋!”
走到一半又停住,似乎是想到什麼,回到周遊原本在的地方,扔下他原本為了以防萬一而特意攜帶的,屬于他自己的且已經處理過大小的報廢零件,以及江盈已經損壞了的中心零件,用于僞裝周遊的死亡。丢完後,他又朝空中開了一槍。萬無一失,才帶周遊走。
周遊一開始走得很順從,但突然停下來,去拿地面上的大包小包。
“這些也要帶走!是他們的零件,他們還能活!”
周遊手忙腳亂地提着這些零件,生透思索了片刻後也來幫忙,緊趕慢趕才在煙霧彈消失之前,離開了洞門口。
“他們人呢!”等阿涼到達時,洞口已經空無一人,煙霧也已經散去。
阿涼憤憤地揮舞了下手上的長刀,削去了身邊好大一坨草,讓跟在他身後姗姗來遲的玩具吓得停住腳步。
他們被生透帶着在煙霧裡亂轉,不小心迷失了方向,要不然也不會耽擱那麼久才來到這。
“那個,阿涼,别生氣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啊?”阿諺小心上前一步,将阿涼的刀抽走。
他不怕阿涼砍他們又或者幹什麼别的事,他怕的是阿涼用刀用得太厲害,把阿涼自己給傷到。
阿涼見刀被抽走,有些不高興地瞥了阿諺一眼,卻沒說什麼,轉而看向地上的一灘零件。微微一頓,随後蹲下身翻找着些什麼,最後找到了那片受損了的中心零件。
結合剛剛到槍聲,不難想到這裡曾經發生了些什麼。現在有中心零件佐證,再加上他即使發動能力也感受不到周遊的存在,周遊怕是真的變成了這攤零件。
周遊價值三十五個積分,生透就是為了這個來的。他原本以為生透最不過是要把周遊帶走,卻不曾想到對方如此狠心,狠心得與他印象裡的生透不符。
“阿涼,這不會是周遊的吧……”阿諺欲言又止。見阿涼臉色不好,便知曉沒有猜錯,慌張道:“阿涼,劉躍說過讓我們看好周遊,别讓他死,可現在生透連同隊的都敢殺,隻怕生透的分數也……周遊身上有三十五分,加上生透自己的,現在大概是四十了,離劉躍隻差了十分……”
阿諺越想越害怕,連忙拉住阿涼:“我們還是快點找到劉躍,把這件事告訴他們吧?這樣也能盡早有對策,說不定劉躍還能原諒——”
“原諒?”阿涼偏頭看阿諺,眼裡全是諷刺,“你真認為他會放過我們嗎?”
“他要是真想放過我們,就不會把周遊交給我們來看守,而是應該一上來就把周遊的積分收入囊中,哪怕周遊再怎麼難對付!沒有什麼比積分在自己兜裡更重要的。更何況,劉躍隊伍的人數可不少,怎麼可能打不過區區一個周遊?!還不是聽那什麼萬巧的鬼話,迷了心竅!?”
阿諺低着頭聽着阿涼劈頭蓋臉一頓說,一時間啞口無言,似是也支持阿涼的說法。
阿涼見狀則突然沒了聲音,偏過頭,心情很是複雜。他呆在劉躍身邊的時間不算短,甚至和劉躍是室友。他自诩很了解劉躍,更是知曉劉躍之前對待玩具态度——
易慶是個纨绔,從來隻嫌少不嫌多,為了氣他哥易奘,更是不介意多從喬衮這邊要玩具。喬衮不給,就偷偷摸摸引誘,往往喬衮發現時,事态已經無法挽回。
對玩具來說,貴族們的寵愛很重要。如果他們不喜歡了,玩具就得回到瓊樓等待出貨,至于出貨後的日子……那叫個苦不堪言。因而玩具都會努力維持住貴族對他們的喜愛,劉躍更是如此。
劉躍為了易慶的喜愛,陷害嫁禍逼走了當時與易慶關系最為親密的實現二期下批玩具不說,更是把後來那些易慶要走的同批玩具弄得奄奄一息,不得不回瓊樓。
在那些同批玩具回來後,沒過多久就輪到了阿涼,可他并沒有受到那樣的待遇……劉躍似是念着他們的過往情義沒有對他動手……直到現在劉躍都還沒對他動手。
但阿涼知道,劉躍不會放過他——劉躍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劉躍了。這次将周遊交給他們,或許也不過是找茬的緣由之一。
一想到劉躍會這麼狠心對他,阿涼心裡沒由來地有些難過。當初好歹他們也要好過……現在不過為了個易慶,竟然要鬧得如此地步。
“那阿涼,你想怎麼辦?”阿諺神情低落,望了眼身後同樣悶悶不樂的玩具,繼續道,“不能去找劉躍,我們現在還能去哪?難不成去找下批嗎?他們會信我們嗎?”
“不……”阿涼想也不想就知道下批絕對不會接納他們,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時,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東西一樣,突然一轉先前的态度。
“不。你說得對,我們這就去找下批。”阿涼看向散落零件的地方,冷笑了一聲。
那邊曾經有個周遊,更有被周遊抱着不放的包裹。現在周遊沒了,包裹更是不翼而飛——那包裹可是周遊的寶貴之物,在他和劉躍來之前就被抱着,沒人知道裡面究竟是什麼,就連劉躍也是。
他們也不在意這個包裹。畢竟洞内更有價值得東西都被他們全數拿走,不差這個一搖晃聽裡邊聲音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的包裹。
他們都不在意的東西,現在卻被生透拿走了。若隻是單純想殺周遊,何必再拿走這個微不足道的東西?
回想生透先是帶頭搞朱德,後來又是救陶玖的行為,阿涼不相信生透能做出殺死同伴這樣的事情。這其中必有别的緣由,還是跟他們有關的緣由,說不定……是想借周遊引他們上鈎,再趁機和他的能力合作!
而他們若是能借此探出下批究竟在密謀什麼,甚至将下批一網打盡,說不定對戰就會直接結束,劉躍也不會再對他們說什麼!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入局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