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什麼？”生締裝傻充愣，看似十分鎮定，但他手中那越梳越漏的頭發已經證明他心中慌得很。
也不知道是因為在浴室做了那樣的事羞于面對生透，還是在因為别的事情心虛。
生透見他裝蒜，笑了一下，自然地摸上其束發的手。隻是，他剛碰到那手，對方便瞬間躲開，讓頭發徹底散落在肩背上。
對此，生締隻是補救似的想再次把頭發束起，可他手才擡了一半，就好巧不巧地再次和生透的手撞上——他隻能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收回手，接着，低頭沉默不語，耳根子通紅。
現在，他是不想說話，也不敢說話。但是，生透卻不像他，停了一會後，直接摸上了他的頭發，自然地替他梳起頭發來。
“你是想反悔嗎？”生透淡定道，靜看手中那想盡一切辦法想要逃走的栗色頭發，有些好笑。這頭發不僅柔軟萬分，更是非常絲滑——就像生締一樣，總是想着各種方法來躲他。
可惜，他不會放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生締偏偏要繼續裝下去，也不管自己寶貴的頭發了，直接起身想要離開，還心虛地推搡了一下與他面對面且擋住他去路的生透，眼望窗外，結結巴巴地催促道，“快，快些走吧……否則……”
“走哪去啊？”生透含笑打斷道，玩味地看了眼被梳妝台困住的生締，随後，理所應當地勾住生締胸前的長發，至于鼻間輕嗅。
“生締，你是又要去找那個索琪嗎？”生透故作失落道，眼都不眨一下就給生締破髒水，且又逼近了那人一些。
燈會他當然要去，但是照片，他也要拍。
這能和愛人多接觸的機會，怎麼能放過？還有，被删除的那張照片是親親照，那麼接下來要補回來的，自然也是親親照片。
生締自是明白這一點，手足無措地後退——現在他哪還有後退的餘地？隻能被生透逼着坐在了梳妝台上，眼睜睜看着生透的雙手攬上他脖間……
生締莫名有些羞地偏開頭，卻在下一秒收獲了那人對他不滿的言語。
“看着我。”生透柔聲命令道，想把那人慌亂移開的臉擺正。可是，他才碰上去，就遭到了對方的反抗。
生透一怔，不免想到長廊中的經曆，釋然又失落地收回手，沒有再強迫對方。他在生締的日記裡除了看到對方對于情愛的理解外，更多的還有迷茫與厭惡，這讓他徹底理解了對方在長廊時剪爛衣服後的那絲快意與恨意的來源。
确實不是對着他的，但這并不能代表生締不可以讨厭他。
他那放肆且不知收斂的本性，足以惹怒任何一個人，更别說是生締。
而且，就生締後面兩篇的日記來看，對方是無比讨厭這種事的，更讨厭強迫，哪怕他是生締喜歡的人，也不可避免。
想想他在籠中一見面就親了生締的舉動，也難怪對方會在後來想離開了。換他不喜歡一件事，卻還有人硬要踩他的底線，他也是會想離開的。
如果當時不親吻，會不會就不會有常安巷那麼多事？會不會就不會有那麼多難以言喻的過往？
看起來，似乎如此。
可是，他好不甘心啊。明明是對方先撞上來的，在浴室也是對方故意引誘——平日裡更是也沒拒絕他的觸碰，甚至還故意放縱甚至請求他——現在卻表露出這樣的神情，還屢屢後退……
生締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喜歡他，不讨厭他的觸碰的話也是騙人的嗎？
既如此，為什麼又要這樣戲耍他？很好玩嗎？明明他已經做好了哪怕永遠被拒絕也要一直愛下去的準備了啊？
隻是想要一句實話——
生透越想越生氣。還有，他不過就是想補一張照片，對方也同意了他看完那些資料就拍，可幹嘛要搞成現在這樣？作拒絕的姿态給他看……
是又想分手？
他才不要那麼輕易放過對方！
生透不甘心地眯了眯眼，壞心眼地将撫摸頭發的手轉移至那人的面頰，又故意去擦對方的唇……
他才不相信生締是真的讨厭他，總得試一試對方究竟是什麼意思。如果對方真的……不那麼喜歡他，那就慢慢來。實在不行就許願，反正也是對方允許他這麼做的。
生透越想越誇張，甚至連願望無效強取豪奪的戲碼都編好了，還好，這些都沒有實施，因為……
當他輕輕掃過對方的嘴唇時，生透就通過指尖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滞了一瞬，然後，要不了多久，呼吸就更重了起來。
果然是裝的。
生締沒有讨厭他，從來沒有。現在的反應，不過是像在浴室裡一樣的戲耍他，甚至是挑逗他……為的是什麼？當然是被冷淡後更加憤怒又殘忍的手段——
也就是說，用這種手段，來獲取更多接觸，最後，越陷越深，越無法離開……
真壞啊。
生透輕笑了聲，望向自己的手，輕撚了下指尖，感受着上邊的霧氣後，轉而貼近了自己的唇，意味不明地呢喃了一句：
“真好。”
他才說完，就見生締有些難耐地掃了眼他放在唇上的手，又是呼吸一滞，且不動聲色地捏緊了身下的桌角，身子還更往後退了些，幾乎就要依靠在身後的鏡子上。
生透就着愛人灼熱的視線，淡笑着借起面龐擦拭了一下指尖，見對方慌張地偏開頭後，俯身又貼近了那人一些——
對方都那麼壞了，他也要壞一點，還給對方比親吻與接觸更刺激的事情，哪怕他也是個臉皮薄的主兒。
“……”
生締的呼吸因此更亂了，赤紅的臉伴着淩亂的發絲，一同貼上了鏡子。他雙眼緊閉，一點也不敢看生透，似乎是害怕極了……
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生透就這麼近距離地打量着那朝他耍小心思的人，對方那眉眼緊閉且十分害怕的模樣，一點也不像裝的。
隻是……
他饒有興緻地望着鏡中的生締，隻見鏡中人的眼睛微微睜開，露出了一絲黑色，而那露出的黑眸裡，除了緊張羞澀外更多的是期待。
期待他真的做出什麼不可理喻的事情，以及……
那沒被收拾好的“快意”。
生透輕笑一聲，沒有讓對方失望，就這樣貼上了——
愛人的眼睛。
“咔嚓——”閃光燈亮起，刹那間照片拍成。得逞後，生透嘿嘿兩聲立馬就從愛人的身上撤離，開始美滋滋地欣賞照片，獨留生締一個人坐在梳妝台上因眼皮上那個轉瞬即逝的吻發愣。
生締後知後覺地摸向自己的唇，垂下眼，情緒不明。
竟然沒有親他的唇。
為什麼？是不喜歡他嗎？還是嫌棄他已經……
“生締！”
生透欣賞了老久後，拿着照片來到了他面前，向他炫耀：“我拍得好不好？”
“嗯……好……”生締心不在焉地應付道。他怅然若失地放下了手，強壓着心裡的不快去看照片。在看到照片中的他倆時，他立刻就明白了生透為什麼沒有親吻他的唇。
他眼中的期待，被生透發現了。
而生透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逗弄他——沒什麼比在要得到時未得到更勾人的了。
生締羞着臉，狠狠剜了眼鏡子。但随後，他似想到些什麼般又看了眼照片，扯下了嘴角。
但……真的隻是逗弄他這樣簡單嗎？
“生透……為什麼？”生締又摸上了唇，面露複雜。對方肯定不單單隻是為了捉弄他，更像是在提醒他。
攤牌——這是燈市邀約的開始，也是特殊關系繼續下去的關鍵。
此外，他們誰也别想用小手段來徹底困住對方，哪怕他們都不能确定彼此是否堅定地選擇對方。
不過，也可能是最表層的原因。
比如，他奇怪但又尋常的欲拒還迎的手段。畢竟，生透才剛誕生不久，就算對手段不滿，也不會想得太多——
“什麼為什麼？”這下輪到生透來裝傻了。他就那麼看着生締那惱羞成怒的臉，不禁笑出了聲。
“好啦！其實理由你知道的，幹嘛要問我？”生透又調出了那張親眼睛的照片，将它放在生締面前，奇怪道，“還是說，你真的不知道？”
生透說完，去看對方表情，卻發現其面色還是很平淡，讓他不得不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難道是我誤會了？”
生締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後，輕笑着搖了搖頭，趁着他不注意，拉住了其衣袖，眷念又害怕地把生透抱在懷中。
有些刻進骨子裡的習慣，還是被發覺了，甚至再一次影響到了他們的感情。
生締将頭輕埋在透的脖間，垂下了眉眼，有些遺憾。
那張照片上，他除了有對生透舉止的期待，還有對親密舉動的抗拒。那抗拒平時藏得很深，再加上碰他的人是生透，一般情況看不出來。
他并不期待生透能知道，也不希望其知道——生透很喜歡接觸，他不希望生透因此讨厭他。
再說，因為特性，他是很難拒絕别人的請求的，更别說生透還是他喜歡的對象。他原先對于這樣的舉動其實還沒有那麼的抗拒，甚至能收斂得很好，隻是因為對方的靠近……
不過好在，他對于生透的舉動，并沒有那麼抗拒，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喜歡。他欲拒還迎的反應隻是因為有些不習慣、羞澀……以及害怕與情趣。
不習慣的話，那就多碰，碰多了，他就會習慣了。習慣了，生透自然就不會發現他的不對勁。發現不了，這件事也可以就這樣過去了。之後，也可以避免一些誤會——雖然現在看來，似乎是更糟了。
生透隻怕會認為這抗拒是對着他來的吧？
至于害怕……
他害怕生透離開他。他沒有把全部的日記給生透看，無非是害怕對方知道的太多會厭棄他。跟生透耍小手段來獲取觸碰，也不過是想讓生透更喜歡他。可惜，這樣的小手段似乎讓生透很生氣，不僅沒有滿足他，還故意錯開，為的就是提醒他。
提醒他不要妄圖控制對方，提醒着他們可以有話直說，提醒他們可以毫無保留地互相付出……
生透現在真的很愛他。可是，他也真的害怕。
現在能喜歡……但，以後呢？對方能那麼快就不喜歡喬衮，自然也能很快不喜歡他。
他是個無比貪婪的玩具啊。縱使他知道生透現階段的一切，可他也知道對方仍有他未知面貌。
誰能保證走到那一步，他們還能繼續相愛？總是生透向他表露心意過無數次，可他也仍然記着生透對喬衮的态度。
隻是厭惡，卻沒有報複性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