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徹夜不歸,哪怕是河邊鬧矛盾,生締也從未那麼躲他。
生締明明說過不讨厭他的,更不讨厭他的接觸,可就剛才那一會功夫,生締卻因此屢屢落淚——
究竟又發生了什麼?
“你以前,沒那麼躲我的。”生透也不勉強,愣愣地收回了手,喃喃自語。
他開始回想,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生締開始躲自己了。肯定不是在秦城時,那時候生締還是正常的,能出問題的地方隻能是在那後面。
難道是桂金宮内,索琪發現了他的存在,所以故意對生締做些什麼,讓他心裡添堵?
又或許,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原因?
他得找到那個原因,然後,解決它。
“生締,抱抱我行嗎?”這下他話音剛落,生締二話不說就上來抱住了他。他去觀察生締的表情,除了有些不習慣外,下一秒更是直接推開了他。
又接受,又違背本心地拒絕——
這算什麼?
生透沒有防備,被推得坐在了一邊。他望着生締愧疚得不行的眼神,驗證什麼般地自顧自地重新貼近生締,摸着其臉頰,試探道:“你還打算瞞着我嗎?都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了……還是說……”
生透詢問出聲,換來的隻有生締再一次的避開了他。
而這一次,生透沒有再靠上去,隻是若有所思地望向了自己的胸口,忽然道:“生締……你那麼怕我死,究竟是為什麼?”
生締沒有回答,隻是複雜地坐在一旁,保持安靜,直到生透再一次摁向胸口,他眼中慢慢地爬上了懼怕:“你不要……”
他還沒有說完,生透就在他面前,碎了個徹底,給他留下一句——
“待會記住拼好我。”
還有一句——
“别怕,我不疼的。”
等到生透再次有意識時,是在愛人的懷裡,而那人正在幫他拼手臂。再次醒來,他有些激動地就想去看生締的臉,卻被摁住。
“别動。等我拼好了,你再動……”
生透怎麼可能聽他的,輕呵道:“你放手!我就要看!”
那人聞言身體一僵,随後真的松了手。
生透目光驟暗,想也不想就又按上了胸口,但他還沒碰上去,隻聽見“嘩啦”的一聲——
生透瞪圓了眼望過去,生締的手被其自己拆了!
“你幹什麼!”生透這下是确定了愛人沒有問題,但心疼得不行,一個勁地去撿零件。
生締卻輕按住了他,搖了搖頭:“不急。”随後将目光放向了那地上多出來的一塊特殊零件上,聲音一冷:“那邊,隻是出了點小問題,不及你來的重要。”
“而且,你拼好了,才能幫我拼呀……”
生透自然也看見了地上躺着的那個特殊零件,不再去撿地上的零件,而是跟着生締一起拼自己,邊拼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上次,我在房間剛醒的時候,你的手臂也被我打散過……我記得,那時你身上還沒有那個零件的……還有前幾天,你手臂零件總是響,也是因為它嗎?”
“我不确定。”生締垂眉,挫敗地向生透展示自己的肩膀,那邊也有老大的零件脫落,不像剛見面時隻是手臂脫落,“那時你幫我拼的時候,我也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直到後面我看到你和易奘親密,但我卻沒什麼動靜後,才有了疑心……可那疑心沒堅持多久便抛之腦後了。”
“再加上,那天晚上我和索琪他……後,意識失去了一段時間……哪怕後來沒什麼大事,我心裡卻莫名不舒服,精神有些恍惚疲憊……後來我和你又莫名因索琪而有一些矛盾,彼此都有些不安……花燈碎了是最後一道防線,直接導緻我沒能回瓊樓,和索琪呆在了一起……甚至剛才和索琪……你又恰好在那邊出現……一切都往不敢想象的地方走……”
“直到你再次死在我的面前,我才想起之前被忘掉的疑點。推測了一下後,才發現手臂出了問題。給我下套的人,為了防止我發現,甚至特意把那零件往上邊放了些……哪怕真的因為意外拆了手臂,也不會發現不對勁,除非再上面一點……”
“也是,我早該發現的。平常也沒見手臂經常嘎吱響,最近怎麼就那麼頻繁呢?”
生透聽着他講述,越聽越心寒。如果不是他發現了生締的異樣,或許他們倆之間就要完玩了——他是知道生締不喜歡接觸的,但是生締向他保證過,絕不會不喜歡他的觸碰。
方才的接觸,除了有他一時的沖動外——聽說綁住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賴死在他身上,他不介意讓生締賴死在他身上,甚至還無比期待這件事的發生。隻是這樣,終歸是不好的……若生締對他的态度是厭惡,哪怕真的委身了,也隻是更恨他,兩人的關系也隻不過是更快結束。
除此外,更多的是對生締的試探。生締說過不喜歡索琪的接觸,可在索琪房間裡的一切,怎麼看,怎麼都覺得生締并不讨厭對方的接觸,反而更多的是順從……甚至事後,對他倒是排斥多一些……
生透不是沒見過愛人欲拒還迎的樣子,哪裡會像剛才和他接觸那樣……都哭了……
而對方和索琪,他在外邊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生締分明……分明很……享受?
如果說這隻是懷疑開始,後面他試探生締便試探得越來越得心應手——自從來到桂金宮後,每當他開始自殘或者遇到危險時,生締才會不顧一切主動來靠近他,才會稍稍正常一點點。可是,要不了多久,就會又遠離他。
就連送信也是這樣,明明想要遠離他……卻因為算到他會難過,又止不住地安慰他……但安慰過後,卻又故意把第三封信給喬衮,惹他生氣,借此和他分開。
既然确定了生締身上出了問題,而剛好他身體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出現了溫度驟降的情況——那不如趁機拆了自己。
一來檢查一下零件哪出了問題,畢竟他身上的惡寒直到現在也沒褪去。二是為了喚醒生締,即使他并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用自毀來喚醒。
他總覺得隻有這樣他才能收獲想要的結果。
除此之外,他也是有點……不想再繼續下去的意思。
他的生命,本就該在金絲籠裡面被慢慢磨去……生締是他唯一的希望,沒有生締,沒有生締的喜歡,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他不在意生締跟了誰,有沒有……上床,他隻在意生締愛不愛他。
如果是正常狀态,哪怕再大的一點事,恐怕都不會讓他這麼想,可這事偏偏就是發生在現在,發生在他們才剛鬧過矛盾的現在。
生透沒由來得又是一股惡寒,緊貼着愛人。
他們差一點就分開了。而給他們使手段的人可真過分啊。
不過,雖說現在他的推斷看起來很合理,他們又從手臂中拿到了異常零件做證據,可仍然有說不通的地方,甚至是強行解釋的痕迹。畢竟,照這麼推下去,他恢複記憶醒後才和生締見面時,生締就已經被控制了的話……那在去燈市前,在長廊裡,生締又怎麼會那麼情不自禁地親吻他?
還有,剛蘇醒後,生締又怎麼會主動提出去看燈市談心,試圖調節他對常安巷的愧疚?要知道這一點,哪怕是在遇到米蒂公主事件後,生締也沒有忘記去和他坦白。
會不會是……生締故意的?故意主導今天發生的一切,故意讓他難受?
至于這麼做的原因……
生締在即将落水時,無意間發現他沒控制住的表情,一時不願再和他坦白——
不……這怎麼可能呢?生締知道他最在乎誰,又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畢竟,哪怕零件拼得差不多了,他卻還是覺得身子好涼。
“怎麼還在抖……”生締見其止不住地顫抖,趕忙把被子拿來,一股腦把生透裹住,接着,他把手伸進被窩,去暖其手心。
“還是好涼……”兩人依偎在一起,生締輕吻着他的額頭,心疼道,“我剛剛檢查過你的零件了,沒有發現什麼問題……現在這個情況,怕不是因為中心零件……生透,别去想那些煩心事了,等溫度稍稍正常一點再去想,再去考慮怎麼解決……”
“嗯。”生透嘟囔了一聲,閉上雙眼,安心地窩在愛人懷裡。
反正不論這件事的起因到底是什麼,現在生締都已經恢複了正常,再也不會排斥他。
隻要他們倆能在一起,那惡寒也隻不過是紙老虎,很快就會消散。
哪怕他不知道究竟是誰給他們下的套,但隻要他們倆相互依偎,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算是彼此信任地走下去?
或許是吧。
而且……
生透微微睜開雙眼,慢慢攀上愛人脖子,趁着其還在出神思考這件事情,悄悄在其嘴上啄了一下,又快速地縮回去,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繼續休息。
“噗,你真是……”
他聽着生締的竊笑,不自覺地又将生締抱緊了些——不是因為别的,隻不過是某個人使壞,勾起了他的下巴,加深了那個吻而已。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