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他這是要幹嘛？自殘嗎？我們要不要幫幫他？他看起來好可憐哦……”
“現在别幫！……你真是閑得慌，你看之前幫他的那個有什麼好結果嗎？還不是被趕走了？别熱臉貼冷屁股了！”
——生透拍了好幾下還是沒拍走那些聲音，甚至還聽那些聲音聽得更清晰了些。他有些不理智地拆下了耳部零件，可惜，那些聲音似乎不來自于那邊，倒像是來自于他的腹部，或者說，來自于他腹中的半隻鳥。
“嘔——”生透突然有些反胃，瘋狂地掏着自己的喉嚨催吐，可是，吐出來的隻有清水，他連一根羽毛都沒見到。
他真是瘋了。
生透單手撐地，有些病态地笑出了聲，臉頰旁邊又流下了眼淚。他到底該怎麼做？怎麼做才能擺脫現在的狀态？
難道說要順着他們來嗎？可那不就是向他們妥協了嗎？
到時候，他還算是活着嗎？是以他自己活下去嗎？
生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這些。而這時，那邊的鴿子又有了新的話語：
“哇！你們快看！他，他竟然要變得和我們一樣了诶！！”
“那麼大驚小怪做什麼？你又不是沒見過。不過，這樣的話……我們倒是可以接近接近他了。”
“等等，你也别掉以輕心，他變換得也太慢了些，先前和我們的狀态也不一樣，都過了那麼久了，腦袋還那麼靈光一副想跑走的樣子……還是再看看吧，免得受傷。”
“得了吧，我們都這樣了還害怕受傷？不被利用就算好的了！管那麼多幹嘛！”
——生透聽着他們的話，有些愣神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他的腿部并沒有什麼變換，大約是他還沒有把零件拼上去的原因，但是他的手……他已經能隐隐約約摸到一些羽管……甚至，他的臉……他都能摸到上面有尖銳的感覺，似乎是他的喙……
他……怎麼了？
他是不是……沒救了？
生透呆愣地摸上自己的嘴，沒有感受到手的觸感，有的隻是羽毛滑溜溜的感覺。他想轉動眼球去看自己身上的情況，卻發現他要稍微扭動頭部才能觀察到自己的身子與手——他的手已經徹底變成了鳥的翅膀，至于身體，自然是變成了鳥那圓滾滾的模樣。
這還都是小事。
生透漠不關心地回頭用喙梳了梳背上的羽毛，把那邊徹底梳平整後，他才高興地叫出了聲。
“咕咕！”
他叫完就想向窗邊的同伴飛去，可卻因聽到自己的聲音而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
他的聲音……先前是這樣嗎？
還有……他……是誰？
不等他多想，窗沿上的鴿子便陸陸續續朝他飛來。
“哎呀，你還發什麼呆呢！快點跟我們走吧！不然那些該死的紅衣服怪就要來抓我們了！”
一隻鴿子拱了拱生透的身體，把他向前推進了兩步。而别的鴿子似乎是覺得這樣效率太低，也跟着來怼生透的身子。
速度是快了，隻是苦了生透。
他被鴿子擠得摔了一跤，跌倒在鴿子群内，被各種各樣的腳掌踩着。
“哎哎哎！大家都有點默契！他都不見了！”想維護秩序的鴿子發出聲，卻讓鴿群更加混亂起來，踩生透也踩得更加起勁起來。
“咕……咕咕……”生透有氣無力地呼救着，可惜沒有鴿子在乎他的聲音，更沒有鴿子回應他的呼救。
漸漸的，他也不叫了。
因為他發現了。
那群鴿子是故意踩踏的。
“啧，你們好歹也裝一裝吧？他都不叫了，不叫的還有什麼好玩的？”
“你在那數落個什麼勁，剛剛踩得最歡的不就是你嗎？再說，現在豈不是更好？等他徹底沒了氣，我們就能……”
“噓！你說那麼大聲做什麼！生怕他聽不見是嗎？要是讓他知道了，我們大家都别想走了！！”
其實……讓他知道，他也不會阻止他們的。
生透麻木地躺在地上，用那隻灰眼睛，去看那群笑得惡劣的鴿子們，突然有些想哭。
他總覺得……自己先前似乎也被這麼對待過……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怎麼這麼慘啊……明明，明明他是想高興地和同伴會合……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為什麼……走哪都招人嫌啊……
生透鳥嘴對着他們張了張，似乎想要破口大罵，但似乎是累了一樣，最終無助地閉上眼睛。
算了吧。
反正，被同伴抛棄的他也，沒什麼好求的了……
“哒哒——”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我去！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是那群人來了！你們誰的東西掉了？”
“誰知道？我怎麼就沒聽見東西響了？我看啊，是你自己自導自演，想要轉移我們視線吧！壞家夥！”
“啧，就是啊我也沒聽見，你這鳥怎麼這麼壞啊，把他趕走，快趕走！”
漸漸地，生透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腳掌少了些。他以為是自己被寬恕了，有些激動地睜開了眼，但還沒看清楚狀況，就又被一隻鴿子踩上了頭。
“這家夥命怎麼這麼硬？真是太費功夫了！”
“再硬也得受着，你我都想解脫，不是嗎？”
“那大家再用點力！我看他剛剛的狀況，再來一次，大約就差不多了！”
那群鴿子的咕咕聲剛落，成倍地踩踏便襲上了生透的身體。
生透對此，似是嘲諷一樣發出了“咕咕”聲，接着，又要閉上眼睛。
在閉上的刹那間，一個鳥群外的鴿子用喙叼着一個小鳥挂墜闖進了鳥群，也闖入了生透的視線。
“我沒有撒謊！你們看！就是這東西吓了我一跳！你們行行好，讓我再加入進來怎麼樣？”
可惜，這隻鴿子沒有得到其他鳥的原諒，被趕到了一邊不說，還弄掉了那個小鳥挂墜。
小鳥挂墜掉落在一旁的地闆上，離生透很近，卻又不算很近。生透愣愣地望着那挂墜，一股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猛地揮舞着翅膀，掃開他身上罪惡的鴿子，再一點點地挪向那挂墜。
他總覺得自己并不是一直被嫌棄的，也不是一直被排斥的。
好像……有什麼東西深愛着他……想護着他……想永遠和他在一起……
他……
絕不能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