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透不知道多少次從床上了醒來,他呆呆地看了會兒華麗的天花闆,再擡手看了看自己仍然是人類的雙手,平淡地坐起了身。
坐起身後,他也沒急着下床調查情況,而是看了看腿部,好好地拍了拍,又活動了活動覺得沒問題後,才淡定地卸下了被禁锢的腿部,除去枷鎖,再把腿摁了回去。
這樣去除了全身的禁锢,他才揉了揉眉心,長久地舒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
他總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很可怕的夢……夢裡他斷了四肢,又變成了鴿子,不僅如此,還沒有人喜歡他……
生透想到這,不由得悶聲一笑。他在現實中雖然對喜不喜歡看似無所謂,但……隻有在夢裡,他才會這麼在乎這件事……
所以……
現在還是夢嗎?
生透默默地摸上脖間的小鳥挂件,低頭親吻了一下來安撫心中的不安,接着,像是算準了時間一樣,偏頭看向剛沖進來的鴿子。
不等鴿子咕咕叫出聲,生透先奇怪地笑了聲,替鴿子叫出了聲。
“咕咕。”
“咕——咕?!”
那鴿子被生透吓得頭都歪了,也不敢進屋子了,掉頭就想跑,但它的速度比不上四肢健全的生透,被生透微笑着抓住,再一口吞下。
啧……
生透癟了癟嘴。
這味道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他吞下鴿子後,悄悄回到了床上,還卡着視角把自己的手僞裝成鳥的樣子,再把這假翅膀對着窗戶的方向揮了揮,試圖吸引更多的鴿子。
“咕咕……咕!!!”
生透逮住一隻蠢鴿子,面無表情地再次塞進嘴裡——如果可以,他一點也不想吃這些東西。可惜,他似乎陷入了什麼奇怪的輪回中。
先前,他看到了生締給他的小鳥吊墜,找回了之前的記憶,掃開了那群鴿子,還變成了人形。可就在他變成人的那一刹那,他就回到了床上,一切也都變成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他那時很驚喜,以為可以重新來過,不僅飛快地脫離控制,還逃出了房間……可惜,在出房間的瞬間,他又被扯回到了床上。
後來,他又試了很多次,有不信邪繼續出房間,也有吃光鴿子以求逃出循環——如果不吃,他就隻能再次變成鳥,失去全部的記憶,再被那群鴿子分食。這樣太危險了。
他想盡辦法逃出這裡,可惜,那些辦法都沒有什麼用,他隻能被困在這個屋子裡,除了吃鳥延緩同化,其他什麼都不能幹。
他已經記不清現在是第幾次了。也許是十次,也許是百次,又或者……
要不是一路上有生締的小鳥挂墜陪着他,他或許就……
生透再次吞下一隻鴿子,有些厭煩地走到桌子旁給自己倒了杯水來緩和情緒。
他不能再這麼僵持下去,必須想别的方法……可他現在還能怎麼辦?沒有人來幫他,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走,甚至隻能在這吃鴿子——屋内他能調查的,能用的上的他都試過了,一點用都沒有,但凡他能出去,他都不至于落到這種地步。
他重複了這麼多次,既沒見到有人進來,也沒見到有人出去,唯一能看到的進出自由的就隻有鴿子。
如果……他變成了鴿子……
不,這樣太危險了。他先前隻不過變換了一半就失去了記憶,要是全部變了,他根本沒有轉圜餘地。
可是,他現在也沒得選了。就算不行,也必須一試。
他要是還有點什麼别的能力就好了……這樣最起碼能沒那麼危險……
生透想到這,微微一愣,後知後覺摸上了自己的雙眼。
他其實并不是沒有,不是嗎?隻是這能力,他平時太忙總是會忘掉。
當初他在演習内用眼睛破除了阿涼對周遊的控制,現在,或許能用它來控制鳥……雖說他現在的處境很奇怪,但隻要一試,他就有一線生機。
生透兩眼放光地抓住又一隻朝他飛來的鴿子,接着,凝視那鴿子的眼睛。過了一會後,他發現這好像沒什麼用,或者說,不是沒有用,而是他不知道該對鴿子發布什麼命令。
是帶他出去?還是直白一點直接讓鴿子放過他?又或者說讓鴿子直接認為自己已經是他們的同伴了?
生透思索了一會後,決定都試一遍。可惜,無一例外都失敗了——鴿子是想帶他出去,但是他一踏出門場景便刷新了,至于讓鴿子放過他……那鴿子确實飛了不再管他,可沒了一隻鴿子,還有千千萬萬隻鴿子,這根本沒有什麼用。
而且……直覺告訴他,給他下套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根本不是這群野鴿子,而是他肚子裡的那隻。他試過把那隻鴿子從腹部取出,可是那邊空無一物。
再說,就算他取出了那隻殘鳥,他也沒辦法凝視那隻鳥讓其放過他——那隻鳥沒有頭不是嗎?他要怎麼凝視?
現在……他到底該怎麼辦?明擺着隻有成為鴿子,這荒唐的一切才有可能結束——甚至成為了鴿子,還不一定能夠走出這困境。
生透默默地蜷縮在了床角。
說老實話,他想放棄了……他再也不想吃那麼惡心的鴿子了……也再也不想體會一次次被抛棄的感覺和無數次的痛感失靈……
那感覺,簡直比死了還要難受。
生透不自覺地捏緊脖子上的小鳥挂墜,有些無助地哭泣起來。當初哪怕生締在秦城死了,他都沒有那麼無助,沒有那麼想放棄過……他念着生締,想着生締,無論怎麼樣都想再見到生締一面……可現在卻在這無窮無盡的循環裡,想要放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