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此刻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那麼多的血,噴湧而出,胸口都快被切成兩半了,不哭不喊。
溫之藍呆呆地看着面前好好的李行徹,一雙眼睛明亮又膽大,她見過很多人的死态,李行徹也是其中一個,比起活人,他更像一個死人。
“嗯?說話,想要什麼?錢還是……想要名分也可以。”李行徹說到“錢”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他有些害怕她真的說錢。
名分……李行徹大概隻是幻想,他覺得自己瘋了。
溫之藍往上坐了點,眼睛也不再緊盯着李行徹,她閉了閉眼睛,說:“我想要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李行徹不明白。
“一個出人頭地、上陣殺敵的機會。”
李行徹這下更不明白了,一個好好的姑娘竟然說要上陣殺敵,“為什麼?”
子南和子西兩兄弟也是李行徹從前在亂葬崗撿到的,他倒是不覺得溫之藍真的沒可能,但是……
“女人在家裡好好待着,上戰場做什麼?”李行徹認知裡,沒有女人上戰場這種事。
荒謬。
溫之藍動了動,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多了把劍。
還是那把劍,在火爐下閃着寒芒,李行徹眼神變了變。
溫之藍白皙的手握着那把劍,輕聲說:“那時候,感覺渾身都有力量,我要爬上去,我要一個機會。”
她擡起頭來,臉上還有些潮紅,燈火明滅,李行徹一時間看呆了。
“先養傷,你要的,都會得到,本王……我承諾你。”
李行徹起身走到外面,手虛空抓了一下,發現自己忘記把劍拿回來了。
他擡眼望向遠方,今天天氣不錯。
*
沒過幾日,從青甯往中原的青中走廊上,突然來了一條隊伍,短短幾日,就傳遍了整個青甯城。
溫之藍剛晾好衣服,就聽見一陣車馬喧嚣,子南站在邊上指揮着。
他還沒回頭,餘光瞥見幾個侍女往這邊打量。
“來個人,和我去接城主。”子南彎腰把貨物整理好,拍了拍手。
那些貨物是什麼,溫之藍并不清楚,但是她瞧着馬車貨物上的金印,一個猜想悄悄露頭。
“我去我去!子南公子!”侍女們激動地上前,但是子南的視線遠遠地落在後面的溫之藍身上。
她個頭不高,這幾日養病,臉色不怎麼好,令人心生憐惜。
幾個侍女看見他的視線落在溫之藍身上,面面相觑,都明白了過來。
于是站在溫之藍身上,悄咪咪地推了一把。
溫之藍被推得一個踉跄,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馬車邊上,正對上子南。
“走吧。”子南聲音淡淡的,走到馬車前調整馬嚼子。
溫之藍回頭看了眼那幾個侍女,才緩緩爬上馬車,跟着子南晃晃悠悠上路。
溫之藍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原來南城門的後面是這幅樣子,這種天氣,一片枯黃的樹林裡,連一點綠色都沒有。
“子南公子,不知道城主在忙些什麼?”溫之藍躊躇着,探出頭問。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子南回答得很模糊,雙手握着缰繩,一個發力,馬車飛馳出去。
颠簸了好一會兒,經過了一條狹窄的小道,面前突然開闊起來。
溫之藍也看見了大路上的涼亭,她跟着子南下車,走到涼亭中。
她也清晰地看見了涼亭邊上的貨車,巨大的貨車,上面的貨物滿到溢出來,都印着皇室金印。
涼亭中,坐着李行徹和一個她沒見過的女人。
“公子,人帶到了。”子南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來。
人帶到了?什麼到了?不是随便叫一個侍女過來嗎?
溫之藍一怔,恰好看見李行徹轉過頭來,她瞳孔縮了縮。
李行徹的狀态比前幾日還不對勁,蒼白的面色難言病态,臉頰微微凹陷下去,從袖口伸出來的手臂蒼白無力,像是一個行将就木的老者。
她有些慌亂,這是快死了?
所以把她叫過來是要交代什麼?
“城主大人……”溫之藍有些艱澀地開口。
“坐過來。”李行徹擡手,扯出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