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琅将人放到床上:“又不重,你們太緊張啦。”順手扯過被子搭住他的肚子。
笑着看向自己的侍女們,她們都恨不得護在周圍,把她也擡起來了。
茂安也松了口氣:“殿下威武,但是萬一再冒出來一個不長眼的小宮侍,豈不是連累殿下。”
意有所指的看向床上的人,也就她們殿下心善,尋常主子被沖撞了,不說責罰,也不會這樣還幫着請太醫。
棠溪琅這才看清楚這個宮侍的真面目,剛才看的臉小不是錯覺,真的是巴掌大小的臉蛋,鼻子秀挺,眼尾的部分微微上揚,整張臉的感覺就完全變了,若不是現在看着太過可憐……
怪不得經義茂安她們對他惡語相向,這就是宮女們常說的“不安分”面向。
估計是以為又是一個碰瓷的宮侍呢,棠溪琅搖頭,碰瓷的宮侍她遇見過不少,但哪兒有人冒着腿殘疾落疤的風險來碰瓷她的。
男子們對自己的皮膚可太重視了,留疤會導緻沒人要的,有這毅力的都能去勾引太子姐姐了。
宮侍在這期間一直安安靜靜的,感覺到有人在看他,悄悄望過來,對上棠溪琅的視線又是一縮,白皙的額頭上沁出晶瑩汗珠,打濕了發絲,緊張的攥緊被角。
“殿下,太醫來了。”
棠溪琅帶着人出去:“太醫,勞你幫他看看。”
“琅王殿下客氣了。”
經義很有眼色,請來的太醫是五六十的老太醫,這樣就不用擔心看腿時還需要避諱。
“傷口不是特别大,上了藥好好休養,隻要半個月不沾水,再使用上好的白玉膏塗抹,就能恢複如初,不會留疤。”
太醫以為這位是棠溪琅的男寵,所以并沒有覺得他會用不起白玉膏。
棠溪琅無奈,送人送到家吧:“王太醫,辛苦你多配出來一個月的藥膏,記在本王的份例上。”
哎,就算是皇子和君侍們去取東西也不是白拿的呀。
“經義,你陪王太醫去,将藥膏取來了給他。”
棠溪琅看到門口德明已經回來了,問她:“五皇弟怎麼說?”
德明遲疑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宮侍:“五皇男殿下說,這賤侍不堪重用,他不要了,問殿下您要不要,不要就送回内務省。”
這話她說的是憤憤不平,其他宮女們也不善的看向小宮侍,五皇男對殿下太不尊敬了,怎麼能用這種語氣說話,怎麼他不要的東西再讓我們殿下留下不成?
棠溪琅眼神暗下來,五皇男平日裡就嚣張跋扈作踐宮人,但也不敢舞到她面前,最近是給他太多好臉色了吧。
沒記錯的話,昨天就是純奉君當着後宮衆侍的面,頂撞了父後,狠狠下了父後面子。
父男兩個,這是要上天?棠溪琅也想借這個機會,給五皇男和他父侍純奉君一個教訓。
輕笑一聲:“去告訴他,不缺人侍奉那也不用再添人了,通知内務省,五皇男身邊宮侍以後都走三人份例。”
宮中石頭都有自己的定數,皇男也從沒有三個宮侍一說,規制不是二人就是四人。
不能加,那就隻能減了。
但……這麼說吧,正六品的侍君都有四個宮侍伺候。
德明眼睛一亮:“是!”曲腿行禮之後立馬快步走了出去。
經義和茂安對視一笑,想壓着殿下行事,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殿下,那他……”
“就調去九華殿,在本王身邊做事也方便養傷。”
這個小宮侍穿着一襲海棠色宮裝,皮膚似雪。
“這個名字不好,換一個,海棠鋪繡,梨花飄雪。繡雪,很适合你。”
這個世界的男人起名字都偏向美好的德行以及事物,棠溪琅并沒有很用心,隻是随口說出了與他外貌相稱的名字。
宮侍眼睛裡的淚卻唰的蓄滿了,感動驚喜的擡頭看她,這一次終于看實了,大顆大顆的淚忍不住落在被子面上,他掙紮着想跪下:“賤仆謝殿下賜名。”
棠溪琅把人給按下去:“好了,還傷着,别行禮了。”
“經義,你去安排一下,以後他就在九華殿做事,這一個月少走動,養好了再安排事情。”
經義:“是,殿下。”
看着靠譜的經義安排,棠溪琅轉身,想着去母帝那裡一趟,五皇男的事情隻有母帝和太子能替他出頭,她可得提前去敲敲鼓,不能真打自己的臉。
經義帶着一個宮女,監督着喊來的兩個宮侍挪動繡雪,不管殿下有沒有收了繡雪的意思,繡雪都不是她們能碰的。
“繡雪,這裡就是你的房間,等你休養好了,為殿下奉茶吧。”
這就是讓他貼身伺候的意思,繡雪諾諾應下,看着他窩囊包的樣子,經義也不禁疑惑,自己是看走眼了?
帶着人離開給他自己休息的空間,和九華殿的其他人說了一聲。
屋子裡安靜下來,繡雪臉上的怯懦收了起來,眼神平靜無波的看着床頂,琅殿下确實是個好人。
他就是故意的,從年前他便悄悄留意琅殿下的習慣,特意等到了春天穿的薄,正好手裡端着名正言順取的茶杯,就從那條路經過。
走的慢慢的,在終于碰到琅殿下之後,果斷動手,假裝不經意的沖撞到她,受驚吓松了茶杯,把茶杯碰碎,再跪倒在碎片上。
從看到棠溪琅開始,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甚至是正好顯露出來的血,都是他使勁按壓才流出來的。
隻要動手,機會就隻有一次,他隻能對自己狠心才能達成目的。
琅殿下不應該救他,去年送他手爐是,今年帶他回來也是,不然會像現在這樣,被他這種不知廉恥的人死死纏上去。
他閉上眼睛,拉起沾染了熏香氣味的衣角,努力回想琅殿下抱着他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