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蒂涅有些驚訝于這地方最近以來的熱鬧,還不到兩個月,這裡竟然又迎來了一個住戶。
而且約翰·楊,這兒的房東,好一段時間沒露過面的人,竟然親自帶着一個光鮮亮麗的年輕人來到這個地方,笑容滿面、殷切無比。
另一邊,席爾維看着這位相當英俊的老闆,定了定神,意外地有點緊張。
他走上前,扯出來一個傻兮兮的微笑:“你好,我是新來的租客。”
伏蒂涅笑了,敲了敲窗口外面挂着的牌子——暫停營業。
席爾維尴尬一笑,把手插回兜裡,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抽了幾下鼻子。
隻是一路上吹了會兒風,他就有點凍着了。
“我是席爾維。”他又說了句,聳了聳肩,“今天剛到,要在這裡住上半年。你叫什麼?”
伏蒂涅有些古怪地看着他,撐起額頭一角,低聲說了句什麼,然後擡頭說:“伏蒂涅。”
“你好,伏蒂涅。”席爾維立馬接話,“我住這兒上面,三樓。”
“……好的。”伏蒂涅側了側頭,又低聲說了句什麼。
席爾維不知為何在這個剛認識的人面前比較有傾訴欲,他靠在伏蒂涅的鋪門前,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
伏蒂涅時不時“嗯”“哦”幾聲,并沒有不耐煩,并且從這種廢話連篇的交流中察覺到某種安适。
他們都暫且沒意識到,這就是所謂的一見如故。
幾分鐘後,唐璜從樓道裡下來,目不斜視,身闆筆直,一旁的傑米表情卻有幾分奇怪,甚至摻雜着幾分鬼鬼祟祟的嫌棄。
“今天的工作還沒完啊。”唐璜拉開伏蒂涅的鋪門,站到他跟前,一隻手撐在他的修理桌上,目光緩緩地從伏蒂涅額間移到席爾維身上,上上下下打探了新住戶一番,然後盯着席爾維露出一口白牙,“介紹一下呗。這位是?”
席爾維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說話的語調也有幾分熟悉,但就是一時想不起。
他困惑地對上唐璜戲谑的眼神,皺了皺眉,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表現得這麼挑釁。
“新來的租客。”伏蒂涅對他的到來沒有半分反應,把手上的零件用鐵絲纏繞了幾下,舉到眼前看了看,放到一邊,然後擡眼看着席爾維,說了句:“這是你樓下的鄰居。”
席爾維皺着眉,皮笑肉不笑地對着唐璜打了聲招呼,伸出一隻手:“你好,樓下的鄰居,我是席爾維。”
唐璜高高地挑起來一邊眉毛,像是在看一隻瘸腿的小動物那樣看着面前的席爾維,那隻手在這種堪稱冒犯的目光下依舊保持着伸出來的姿勢,沒有一絲顫抖。
幾秒後,他象征性地碰了碰席爾維的指尖,一觸即分,拖着語調說:“你好。”
席爾維又問:“怎麼稱呼?”
唐璜瞥了他一眼,沒搭理。
席爾維于是下定決心要開始讨厭這個小白臉。
“唐璜。”傑米終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叫唐璜。”
“嘶!”被指名道姓的人突然縮了縮手,直起身,表情有些僵硬。
“别靠太近。”可敬的弗裡突然出聲,撐着桌沿翻上來,“我最近有些漏電,電到人可不好。”
“你已經電到人了。”唐璜舉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就是最新一個受害人。
“是——嗎——”
“是的。”唐璜斬釘截鐵,眼睛卻看着伏蒂涅,上半身又壓下來,一隻手搭在伏蒂涅的肩膀上,有些委屈地說了句:“你也不管管?”
弗裡當即跳到伏蒂涅的肩膀上,踩了那隻手一腳。
唐璜該是疼的,因為伏蒂涅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捏了一把。
弗裡一雙豆豆眼硬是凹出幾分狹長的邪性,猖狂道:“他可管不了我一點。”
伏蒂涅挑了下眉,把弗裡抓下來,說了句:“适可而止。”
席爾維沒插話,因為他突然想起來這個沒禮貌的家夥是誰了:唐璜·布朗。
說到這,我們就不得不提到布朗家族了。
這個家族,一直以來都是權力與野心的代名詞。早年靠戰争發家,打着“意志是戰争獲勝的基礎”一類的口号,大量向戰場輸送作用于精神上的鎮定藥物,積累了不少資金,又在戰後靠着之前沒有明說的藥物依賴性發了一筆不義之财,接着靠着一代領頭人毒辣的眼光進行了幾筆相當成功的投資。
之後可以意料,風聲水起,改頭換面
而唐璜,這個家族的“第三代繼承人,本該名正言順,奈何本人一直不務正業——不料理家族事業,脾氣和名聲一樣奇差無比,草包一個,兩個月前剛剛遭受破産,之後就下落不明,有人曾揣測此人因為愧對家族基業,在巨大打擊下尋死去了。
至少現在可以确定不是了。
席爾維納悶極了,沒有絲毫見到名人的喜悅,沒有半分得知某種真相的激動:唐璜·布朗為什麼會淪落到這地方?為什麼被他碰上?
以及天殺的,為什麼他那記性在這時候那麼及時地派上了用場?
他甯願自己稀裡糊塗地把這段日子糊弄過去,但他知道了,就沒法忽視了。他不得不強迫自己留心這位大人物,以備不時之需——拜托,隻要唐璜一朝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他們這些人可沒法從日後某些細緻地挖掘中全身而退。
其實席爾維過慮了,他暫時不是這段故事的主角,現在他還沒有辦法參與到這種事來,就像他自以為的:一個倒黴的無足輕重的實習生。
縱然席爾維往後都因此時他的無用而後悔,他也隻是在衆人面前微微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