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進來換輸液,等人走後,汪桦把頭靠在解晏期肩膀上,解晏期握着他的手,問:“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送你回病房?”
汪桦搖了搖頭,“你陪我待一會就好,要不,你給我講講你家裡的事吧。”
“不是都說過了?”
“你隻說了你和你爸的故事,介意說說你和你媽,你弟的故事嗎?”汪桦問得有點猶豫,但解晏期爽朗一笑,“也沒什麼可藏着掖着的,早就過去了,我想想,該從哪說起呢……”
母親在生下李樾後,明顯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自己親兒子身上,每當解晏期表達不滿,也隻會換來一句你弟弟還小,你讓讓他,後來變成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什麼都和你弟弟搶。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和李樾争過什麼,但孩子的内心最敏感,他不知不覺地把這種嫉妒變成惡意發洩到李樾身上,李樾察覺到後為了氣解晏期,更是無時無地不在秀父母的愛,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解晏期氣憤,傷心,卻也無可奈何,隻好用叛逆的言行假裝自己不在乎。
直到父親出了車禍。
“你滾!都是因為你,你怎麼不被車撞死?”李樾把解晏期的書包扔出家門。
解晏期有點不知所措,他望向母親,“媽……”
“别叫我媽!我不是你媽!
解晏期身形一顫。
“要是我沒把你帶回家就好了。”母親坐在沙發上捂着臉,面前是父親騎車時戴着的頭盔,已經破破爛爛。
解晏期默然良久,他擡着僵硬的步伐撿起散落一地的書本,什麼也沒說,走了。
然後他就住進了拳館,和五六個人一起擠大通鋪。
到後來他赢了幾場比賽,開始承擔父親的醫藥費,和家人之間的關系才漸漸緩和,雖然和李樾依舊不對付。
“你媽媽,她……”汪桦皺了皺眉。
“沒什麼,其實我能理解。”解晏期無所謂地道:“貧賤家庭百事哀嘛,連生存都捉襟見肘,哪裡提得心力去愛别人呢,何況我和他們沒有血緣關系,怎麼算,都是我欠他們的。”
“你别這麼說,這怎麼會沒什麼呢?”汪桦伸出手指撫摸着解晏期強自彎起的嘴角,心疼得仿佛要裂開,他又想回到過去打死當時的自己了。
他都做了什麼混賬事,明知解晏期本就沒安全感,還出言無狀,解晏期這麼驕傲的一個人,哪裡還呆得下去?他和趕他出去的李樾有什麼區别?
“對不起阿晏,都是我不好。”汪桦垂下眼簾,他現在極度後悔,但無法坦誠相待。
“我們之間也不需要這三個字。”解晏期微微一笑,“你應該有你的苦衷,我會等你,等你能告訴我了我再聽,隻要你是愛着我的就行。”
“阿晏……”汪桦感動得不行,正當他想撲上去親個夠本的時候,病床上的李肖坤忽然撓了撓臉。
其實植物人也是有感覺的,會覺得癢,會打呵欠,就和睡着了一樣,這也是許多病人家屬不肯放棄治療的原因。
兩人沉默了會,汪桦岔開了話題,“你要訓練到幾點?我能不能來接你回家?”
這句話一語雙關,解晏期裝聽不出來,問:“你的感冒不是還沒好?”
“哪有那麼嚴重啦,我去接你,說好了哦,不準提前跑。”汪桦的聲音完全啞了,聽起來有點奶奶的,像是在撒嬌,解晏期完全招架不住。
“好。”解晏期道。
汪桦靠在解晏期肩上睡着了,解晏期叫來護士輕手輕腳地給汪桦拔針,汪桦一直沒醒。
解晏期把人打橫抱起來回了汪桦的病房,他輕輕地把人放在病床上,摸了摸他的頭發,在他額頭上吻了一記,關上門走了。
汪桦翻了個身,睡得很是香甜。
解晏期站在機車前,把汪桦的聯系方式從黑名單裡拖了出來。
晚上七點過,解晏期和伍勝有說有笑地走出來,他一眼就瞥見了停在門口的熟悉的車。
汪桦就靠在車門前等他,伍勝也不多說什麼,拍了拍他的肩就往另一邊走了。
汪桦穿了一件長款風衣,雙手插兜,閑庭信步地朝他走來,風衣下擺在風中蕩出飄逸潇灑的弧度,他揚起一個自認為能迷死人的笑容,道:“嗨,帥哥,一個人?”
“不,我等我愛人。”解晏期解下圍巾。
汪桦壞笑:“那你的愛人可不太稱職呢,居然放任你一個人大晚上在外邊遊蕩,不如跟了我如何?我一定好好疼你。”
解晏期把圍巾圍到汪桦脖子上,用力一拉,汪桦猝不及防就撞進他懷裡。
解晏期摸了摸汪桦的臉,笑道:“也不是不行啊,不過得等你感冒好了再說。”
說完他動作一頓,“臉怎麼這麼冷?”
他又握住汪桦的手,“手都快成冰塊了,你幹嘛穿這麼少?”
他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披在汪桦身上,于是汪桦為了凹造型特意選的十幾萬一件的風衣還沒穿夠五分鐘就被掩去了風華。
等坐進車裡,解晏期又忙着開暖風又給他披毯子的,十分殷勤備至,和上次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截然不同。
汪桦忽然一把抱住了解晏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