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竹拿起發梳在發尾處梳着,聞言動作停頓了一下。
他勾唇一笑,陽光照射下蒼白的臉上笑意奪目,“确乃幸事,千歲深謀遠慮,費心周全,本殿下無以為報。”
謝元胥微微彎腰,他凝視着雲竹的直視鏡子的面容,蓦然拿起桌子上的發簪,擡手就要直接刺向雲竹的雙眸,動作淩冽沒有任何猶豫。
雲竹亦沒有任何的動作,真真像一個眼盲的人,手上梳着頭發的動作不變,嘴角依舊帶着笑意。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
謝元胥嗤笑一聲放下簪子,“偏閣的住處今早下人收拾好了,殿下可以随時搬進去,有事讓人去尋柳管家即可,管家已經讓人早膳重新備好,即刻會有人送入偏閣内。”
雲竹放下發梳,将發尾處用發帶束了起來,“千歲如此妥帖周到,實在是令本殿下賓至如歸。”
謝元胥現下對雲竹眼盲一事是放心了一點。
不過其他的,有的是機會和時間,讓他把雲竹的事情查個底朝天,現下他已經沒了興趣。
他漆黑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雲竹,起身站立邁步離開,“殿下随意。”
等房門打開又關閉,謝元胥和拂禍離開,雲一和雲三立馬推門進來。
雲一、雲三:“屬下失職,請殿下懲罰。”
雲竹一直端着的笑容消失,他把系好的頭發随手朝後面一捋,雙手撫摸過袖子上繡着的花紋,“寄人籬下,你們哪有什麼錯處,起來吧。”
這到底是謝元胥的地方,他想去哪裡去不了,不是雲一他們說攔下來就能攔下來的。
雲一和雲三低頭不語,沒有任何動作。
主子受辱就是奴才無能。
雲竹歎了口氣,“你們下去把東西收拾一下,謝元胥的意思是讓我們搬入偏閣,你們先去探探路,本殿下在這休息一會兒。”
領了任務,雲一和雲三把雲竹的包袱拿走,應聲退下。
随着房門關閉。
系統的聲音響起,“剛才差點吓死了,還以為你會露餡。”
哪怕雲竹從未暴露關于眼睛的事情,謝元胥警惕的性子還是讓他測試了一下雲竹是不是真的眼盲。
雲竹雖然早料到了,可手心還是免不了全是汗。
他指尖把玩着白絲,“謝元胥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的,今後一定得小心再小心。”
系統:“看這意思,你是有計劃了?”
雲竹哼笑,他渾身透露出一種慵懶的意味,仿佛世間萬物都在他的掌控中,“穿越後我唯一的願景就是在這個詭谲雲湧的時代獨善其身,但踏入都城後,似乎一切都不會如願了。”
系統:“為什麼這麼說,原先你不是打算拜入清闫學宮掌事的門下,緻力于幫成豐郡多争取一些資源嗎?”
雲竹松開白絲,他仰頭看着窗外的日光,“清闫學宮是南澤國内唯一中立的派别,獨善其身最好的去處,可你沒聽見謝元胥的話嗎?”
謝元胥料定雲竹以後不會久留都城,那麼隻能說明雲竹就隻有兩個下場。
一是早死。
二是觐見後回到了成豐郡。
系統沒覺得男主有想殺掉雲竹的意思,“會不會是你多慮了,我感覺男主更偏向第二個抉擇。”
畢竟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完全沒有設計殺掉的理由。
等觐見之後,大可放雲竹離開。
雲竹笑着搖了搖頭,“謝元胥第一次見面就猜測我是兇手,第二次見面替我更衣,測我眼盲,他這麼多年沒有殺掉豐陽帝這個滅他滿門的真兇,還放任豐陽帝立太子,難道隻是想等他命數到了再下手?他可沒這麼良善。”
系統:“你的意思是?”
雲竹起身從梳妝台前離開,不緊不慢地來到香爐旁把最後一節線香徒手涅滅,“讓一個人徹底心死的一步,無外乎先給他希望,再讓他絕望。”
謝元胥要的是豐陽帝一步步看着他所有的子嗣和希望都斷絕,雲竹估計就是謝元胥想下手的——第一個人。
系統:“你又不是豐陽帝的親生兒子。”
它說完猛地頓住了。
雲竹知道系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謝元胥想滅的是南澤國,無所謂我是不是豐陽帝的親生兒子。”
所以自從他踏入都城的那一刻,他已經入局了。
系統說得對,是敵是友,謝元胥都不是第一選擇,可他其實早已經站在了謝元胥的對立面。
不過一切未定,雲竹仍舊打算按照最開始的計劃,拜入清闫學宮掌事門下,生靈塗炭不是他想見到的。
哪怕不能改變固有角色的結局,為了成豐郡百姓,他也得斟酌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系統不再開口,雲一把香爐蓋上,拿着枕下的扇子塞入袖内,邁步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