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聲音在大店門口傳入房間内,所有人屏息凝神,衆多目光全部轉向門口站立的明黃色身影上,太子周德淵率先反應過來起身作揖,“參見陛下,皇後娘娘。”
官場無父子,宴會上自然也不會出現父皇母後這樣的稱呼,君臣父子,皇家一向是先君臣,後父子。
周德淵聲音一出,衆人皆行禮附和,“參見陛下,皇後娘娘。”
豐陽帝周韓樘背着手望向宴會中,視線從周德淵的身上一掃而過,最終停留在與所有人行禮方式不同的雲竹身上,晦暗的目光沉了兩分。
他收回視線轉而看向身旁站着的雲姝身上,嘴角擡起一抹笑意。
雲姝的目光從未望向任何一個皇子,她的視線平視衆生,嘴角沒有任何笑意,隻是當周韓樘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時,她低頭向着周韓樘行了禮,“陛下。”
周韓樘牽着雲姝的手走向高處的座位,兩人相攜而座,他才開口讓衆人起身,“免禮,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着禮。”
衆人:“謝陛下。”
等所有人落座,按理說應當繼續奏響禮樂。
可樂師們均低頭抱着各自的樂器沒有任何動作,周純善剛準備捏着葡萄朝着嘴裡塞的動作一停,視線免不了掃向端坐在原位上的雲竹身上。
明明他從未擡頭越禮看向豐陽帝,卻知道禮樂不奏的用意何在。
果不其然,下一秒,周韓樘的聲音在大殿内響徹四周,“雲竹何在?”
周純善笑着咬下葡萄,輕笑了一聲,半仰着躺在座位上,他視線最終處的雲竹應聲起身。
雲竹來到正中央行了一個成豐郡的标準禮儀,“臣,雲竹,參見陛下,皇後娘娘。願陛下,娘娘萬壽無疆,恩澤綿長。”
周韓樘還未說話,很多人私下裡便開始嘲笑雲竹的行禮不規不矩,失了體面。
尤其是五皇子周齊奕直接嘲諷道,“三皇兄不過離京三載,竟将小時學的規矩都忘了?”
周韓樘沒有阻止周齊奕說話,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雲姝的身上。
雲姝的面容冷淡,身姿端正,皇後的威儀和端莊盡顯,不帶意思情感。
周度越一向是跟周齊奕是玩不來的,他聞言冷笑道,“五皇兄此話有失偏頗,三皇兄自小就不在宮内,何談小時的禮儀呢,難不成五皇兄還吩咐過教儀姑姑去教導過三皇兄?”
三皇子不受寵,豐陽帝和皇後自小就不把他當兒子看,自然皇子該學的禮儀和規矩不會有人去專門教他,皇子該上的學堂,雲竹也并未去過。
周度越說話可不是為了雲竹,而是單純和周齊奕不對付罷了。
周齊奕下意識的看向高台上坐着的周韓樘,在看清楚周韓樘臉色帶冷,心下一歎,不好。
他剛想出聲為自己辯駁,誰知門口突然又想起來太監的聲音。
——“九千歲駕到!”
周齊奕攥緊拳頭向外看去,暗道,這個活閻王怎麼來了。
周純善率先起身,除了周韓樘和雲姝以及身為太子的周德淵外,其餘衆人均起身行禮,“參見九千歲。”
謝元胥身後跟着拂禍和拂仰兩個人,他今日穿着一身與雲竹相對的暗紅色裝束,腰間帶着他常用的危燕劍,漆黑的長發順着他行走的動作微微搖晃,視線不偏不倚的望着高位之上的周韓樘。
他狹長的瑞鳳眸微微上揚,腳步在一直拘着禮的雲竹身旁停頓,輕輕地低頭視線卻從未有一毫下移,“微臣謝元胥,參見聖上,皇後娘娘,願聖上,皇後娘娘,聖體康健。”
周韓樘擺了擺手,對待謝元胥比對待雲竹更随意放松,“愛卿免禮。”
謝元胥起身向着自己的座位上不偏不倚的坐下,這才看向站着的幾位皇子,深邃的黑眸帶着些狂妄,“衆位殿下請坐。”
他的座位距離雲竹的座位不遠,中間剛好隔了一個周思珞,對面坐着的是周德淵,拂禍給謝元胥滿上酒,視線卻一直在殿中間的雲竹身上。
謝元胥拿起酒剛想一飲而盡,便看着對面的周德淵舉杯示意,他喝酒的欲望便就低了一點。
他随即放下酒杯,明明還未喝酒,眼神就已經迷離了,他看向雲竹,嗓音醇厚,“這不是三殿下嗎?怎麼還行着禮?”
昨日雲竹并未歸府,讓他晚上多少有些不快。
不過好說歹說,現在雲竹還是在他名下要教養的人,老皇帝現如今是給雲竹下馬威,還是在接機敲打他呢?
可不管是哪個,謝元胥都不會原意。
周韓樘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像是沒事人一樣,“朕許久不見三皇子,一時間看得有些入迷,還忘記三皇子還在行禮呢,是朕的不對,雲竹,你起來吧。”
雲竹依言起身,他身形羸弱,不僅咳嗽了聲,“謝陛下,陛下身為天子怎會有錯,是臣愚昧,不懂得陛下的意思。”
周韓樘哈哈笑了兩聲,“你啊你,許久不見倒是瞧着長大了許多,朕方才聽你咳嗽了兩聲,等宴席散過之後,朕派太醫院院首去給你瞧瞧,先回去坐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