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下一子,道:“第一次聽見有人誇一個殺手。”
喻池暝和她殺得有來有回,淡定道:“實話實說罷了。阿遲有些行為是太過胡鬧,可說來也怪,從未見她對哪個女子這般。”
阿遲是謝憫母親生下他親自取的。
“公子說笑了。”顔卿道:“你家王爺隻是對我心懷有怨,想方設法從我這找補些什麼回去。”
“大人可想過婚事?”
喻池暝黑子開始處于優勢,連吃她三子,”如今得聖上信任,日後免不了青年才俊上門提親。”
棋局一退一進,沒有腥風血雨,白子也終翻不了身。顔卿也不急,平和且迅速地落子,道:“我這人,醜的看不上,性子無趣的不喜歡,過于激進的沒興趣,不如我的要不得,強過我的也不行。”
“要比青樓裡的小倌會讨我心,三心二意決不許。若是移情,那必須得剝皮剜心,永不得轉世投胎。”
喻池暝啞然,真是強硬又霸道,用最溫柔的語氣說着惡毒的話。任誰聽了都要背地裡說一句“惡女”,他卻覺得她這樣的人,合該這樣才對。
“應該的。”喻池暝笑道,“像你這般出衆之人,理應該好好對待。”
聽得出來他是由衷感慨,對她是發自肺腑的欣賞。
“所以你又何必将我和你主子之間的事,來試探呢。”顔卿道:“他和我都是同病相憐,彼此利用。”
喻池暝承認她這番話不錯,但仍有不對,剛想開口便聽見:“你輸了。”
白子早已在無形之間布下天羅地網,看似黑子占據上風,不過是步步踏入圈套。喻池暝看清棋局後,細細回味一番,釋然一笑,他輸的心服口服。
謝憫被禾娘拉着苦口婆心說道,突然覺得有人看他。他看去時,隻有顔卿和喻池暝二人交談甚歡,和他說話時虛情假意,對着别人笑得一個比一個真。
“知道了知道了,您别說了,她不是個好人。”謝憫虛攔着禾娘朝顔卿走來,坐在她對面,看着她道:“阿玖如今看不上我,我會時時跟着她,說不定哪天她就改主意了呢。”
“那真是辛苦你了。”顔卿擡眸和他對視,兩人間火藥味十足,“如此費心勞力幫我隔絕與其他人私下來往。”
“不辛苦,甘之如饴。”謝憫笑道:“隻希望大忙人能夠抽空看我兩眼,看到我的心意才好。”
顔卿不作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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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庫空虛接連抄家斬頭,“殺雞儆猴”效應,讓此前和太子有來往的世家紛紛獻上錢款。
由顔卿監刑,便也落得酷吏名聲,朝堂官員不敢和她結交。她心裡明白建甯帝有意防備,想讓她做個孤臣。
齊國公府慕容峥一人換來全家安康,在顔卿安排下入禁軍當選衛指揮使。憑着出色的身形和功夫,因此還得了建甯帝誇贊,現在慕容蕤正是全家希望。
長孫辭原本被判流放,在押送路上無故暴斃,皇後得到消息後,聽說暈厥數日。
狄繁還未輪到抄家,卻始終對那日行為咬死不認,不肯簽認罪書,一直說他知道太子秘密,拖延時間。
李安基未有決斷,他是皇後身邊親信,幾次試圖自盡未能成功。
次日顔卿剛打開門就見不遠處樹下依靠着一人,謝憫嘴裡叼着枝葉,雙手抱臂,腳尖點地,笑得陰恻恻。
顔卿隔空和他對視幾息,最後決定今日告病,于是轉身關門。
“躲什麼?”謝憫一腳抵住,雙手扒門,道:“阿玖,出去玩啊。不用擔心,我已經幫你告假。”
夾縫裡兩人僵持不下,顔卿今早剛見了牧良,人前腳剛走,謝憫後腳就攔在她門前。
最後她還是敗下陣,跟着他走。
如此防她,還真是為難他如此煞費苦心。想來是私下調查牧良無果,就想着從她入手。
“說實話,你如此調查我。”顔卿道:“我隻能說對你毫無用處,你還不如多費些心思在你身上。”
“我身後到底是何人,讓我辦什麼事,接收什麼指令,你和我耗到天荒地老,也套不出口。”
熱了好些天,今日天光暗淡,空氣中有股沉悶,遠處天際已經聚集一堆烏雲。
街上行人也不比往日多,謝憫擡頭瞅了眼天色,忽然彎腰湊近她,搖頭歎氣,“我也不想啊,可誰叫你和我不是同一陣營,你又屢次壞我事,你說呢,阿玖。”
最後兩個字像是反複在舌尖嚼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