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邊一灘鮮血,顔卿面色痛苦,額上布滿細密的冷汗。沒想到毒發會提前,她自己制的毒也沒帶身上。
隻有硬抗了。
謝憫闖進來後,第一眼瞧見的是顔卿肩頸的雪色寸寸舒展而下,恍若潑了釉的素娟自月下流淌,蝴蝶骨纖薄如刃,背脊線如蜿蜒的溝壑,似被天工以銀毫蘸月華描就。
這不是個殺手。
一直在心間放映的畫面,此刻就毫無防備出現在他面前。
他想不明白,為何顔卿這個人總是能無端引起他注意,一個殺手為何身體如此無瑕。在那條脊線上橫上一刀,還會這樣完美嗎,也許就和他這幅殘軀一樣了?
他不禁這樣想。
目光上移,落在她側臉。眼角殷紅,睫毛上挂着水珠,眉眼緊皺,下唇緊緊咬住帶了點可憐的意味,盡力不發出聲音,可喉間依舊壓抑不住溢出絲絲痛吟。
這還是謝憫平日見到的顔卿嗎,看上去孤獨,無助,痛苦,可憐。
美人如何都是好看的。這幅模樣落在他眼裡,卻莫名心疼。
謝憫呼吸漏了兩拍,口幹舌燥,意識到他産生荒誕的想法,驚慌失措收回目光。
燈光晦澀裡他蓦地呼吸一滞,被陰雲揉皺的日光蠱着後頸泛起鈍痛感,那些蟄伏在骨髓深處的渴念竟順着微風撩撥,在發絲遊移的間隙裡生出菌絲般遊走的癢意,被岌岌可危的克制蛀出細密孔隙。
謝憫喉嚨上下滾動,壓制内心想要再去探查的欲望。他不明白,若隻是喜歡她皮囊,觸及她此刻模樣,心裡些許的酸澀,憐惜從何而來。
心跳漏拍,呼吸洩息。
“誰?!”顔卿陡然睜眼,拍打水珠向謝憫方向襲去。
謝憫旋身躲過,在屏風後背對她,啞聲道:“你沒事吧·····”
水聲波動,顔卿出浴的聲音讓他耳朵泛起一陣癢意。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向屏風,碎裂一地。
水榭外更漏聲碎,顔卿足尖勾住漢白玉欄的刹那,謝憫的掌風已掃落她肩頭半幅素紗。蒸騰霧氣突然翻湧,兩人纏鬥的身影撞破水面,萬千銀珠在燭火裡炸成金粉。
“咚!”
顔卿後背撞上池壁的悶響裹着水波震顫,謝憫擒住她手腕的力道被溫水卸去三成。顔卿順勢滑入池底,挑破水面時,右手正擒住他随波紋晃動的喉結。
"嘩——"
謝憫突然沉身帶起的水浪撲滅池上一半燭火。黑暗中顔卿的膝彎擦過他腰側,本欲鎖喉的招式因浮力偏移,指尖反劃過他頸側經脈。
池水裹着散開的衣帶纏住兩人,她後仰時繃直的腳背撞上池底出水獸首,吃痛的悶哼盡數被他的掌心截斷——謝憫扣住她後腰往懷裡帶的動作太急,混着血腥氣撞碎在交錯的鼻息間。
摸到了,腰線緊緻,滑嫩
顔卿剛恢複過來,落了下風,水柱從光潔的額頭滑落。道:“好看嗎?”
“自是好看的。”謝憫面上十分臉皮厚,内裡多少帶了點打鼓,一本正經推開她,閉上眼睛不去看。
半晌沒動靜,謝憫内心煩躁,一股子邪火散不去,幹脆睜開眼看她在幹什麼。
結果顔卿根本沒出浴池,就着件單衣泡在對面,一雙眼直勾勾盯着他。
“你在想什麼?”顔卿此刻意識到自己出不了氣,幹脆放棄,和顔悅色地看着他,笑意愈盛,“我覺得你看魔怔了,還摸丢了魂。”
謝憫發覺到身體異樣,幹脆也在池子裡繼續泡着,道:“想多了,本王是關心你才進來看看。”
都自稱本王了,想來此刻心情糟糕到一種地步。
顔卿整個人沉入水池,出來時雙手将濕發梳向後面,恍如水中豔鬼。
靡麗而勾人。
謝憫和她視線相接,想起方才見到的和她截然不同的眼神,沒由來的一陣心慌,道:“看什麼?”
顔卿舒眉一笑,道:“看你煩悶的樣子啊。”
“沒有。”謝憫難得嘴硬一次。
經過方才這麼一鬧,整個浴池水汽氤氲。兩個人都穿着衣服泡在水中,誰也不打算先起身。
顔卿還好,隻披了件單衣,可反倒緊貼在身上,他眼看着顔卿在霧氣中對他越笑越歡,他人也越發熱得很。
顔卿緩緩朝他走來,最後從他身邊階梯上去。再泡下去,人都要泡發了。
謝憫清晰聞到屬于顔卿的香氣,擡眼時,正好腰身出水,衣服緊緊扒住肉/體,滴滴答答的水聲。
他突然想再摸上去。
謝憫覺得到身體異樣不降反增,閉眼不去看她,道:“這下舍得出去了?”
“嗯,王爺自個泡吧。”顔卿赤足走在地闆上,将架子上為她準備的衣衫取下,最後看了眼謝憫,道:“熄火了再出來。”
半個時辰後。
“呦。”顔卿坐着吃茶賞花,好不惬意,見謝憫換了身衣服出來,玩味地觑他一眼,戲谑道:“舍得出來了?”
謝憫不語,隻坐下來,撿了點心吃,一塊接一塊,吃到盤中還剩最後一塊,顔卿推過一杯茶。
“慢點吃。”顔卿笑道,“别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