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忽然停滞。
容欽南不肯低頭,仍然跪在地上。
皇後深思的目光暗了幾分。她知曉他的秉性,溫良恭謹,若不是被逼到如此境地,他定不會如此忤逆她。
蕭柔她也是見過的,人如其名,眉目與蕭苓有兩分相似。
同樣是蕭家的女兒,但終究是庶女。
況且不知她人品秉性,若是個刁蠻任性的,不知道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太子是怎麼想的?”
皇後決定聽聽容欽南的意思。
“兒臣想迎娶柔兒。”
容欽南垂下睫羽,一字一頓。
迎娶?
衆人臉色一變。
那就不是随意封個良娣之類的位分。
這是有娶為太子妃之意。
那蕭苓呢?
她該怎麼辦?
這無疑是在打鎮國侯府的臉。
蕭負雪緊攥成拳,心底不知為何湧出酸楚之意,連帶着看向蕭苓的目光也帶着心疼。
他這個妹妹從來不受重視,在府中舉步維艱。
好容易有了陛下賜婚,得容欽南寵愛,誰知一切都是假象!
蕭苓似有所感,悄悄對他搖搖頭,意思是不要意氣用事。
容欽南所言她并不意外。
他應該不喜歡她。
這樁親事,是陛下親賜。
與她逢場作戲不過是為了不忤逆陛下。
隻是陛下又為何在衆多貴女裡挑中了她?
蕭苓不禁蹙眉。
她的神情變化一切都落在趙景之眼中,他與旁人凝重面色不同,相反,是淡然的。
此時正噙着一抹笑。
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住口!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皇後怒斥,她沒想到容欽南如此固執。
若是個良娣倒罷了,他要是再強求,給個側妃也是擡舉了蕭柔。
但他竟要把太子妃之位拱手給她。
怎麼可能!
豈不是抗旨不尊?
“那太子将蕭苓置于何地?”
容欽南這才側過身瞥了蕭苓一眼。
她依舊如此溫順,即使是聽到他要娶蕭柔,娶她的妹妹,她依舊是這幅模樣。
就跟他推了蕭苓一把,再抱着蕭柔與她擦肩而過時,她硬是一聲未出。
——他終于知道為何在她進帳時會如此熟悉。
是不是就算他與蕭柔當着她的面行荒唐之事,她也隻是替他掩好門扉再吹滅燭火?
心底不知為何泛起了煩躁,他很快移過目光,又看向皇後。
“兒臣請母後成全。”
“臣女有罪,請皇後娘娘責罰!”
而蕭柔也從屏障後出來,她跪在容欽南身後,面色蒼白,仿佛被吓壞的模樣。
皇後見狀,怒極反笑,“荒謬!”
言罷,便重新坐上了主座。
“請皇後娘娘息怒。”
階下幾人一并跪了下去,齊聲道。
此後便是長久的靜默。
蕭柔身子弱,隻是跪了會,便有些吃不消。而容欽南見她細細顫抖的身子不由得眸色一沉。
“無論如何,兒臣定要娶她!”
死寂的營帳中回蕩着餘音。
下一瞬便傳來不怒自威的聲音。
“太子要娶誰?”
蕭苓指尖發涼,聽清是陛下的聲音,便随衆人沉聲道:“給陛下請安。”
陛下身後跟着許錦忠,他很快落座主座,睥睨着階下衆人。
帶着上位者的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平身。”
“謝陛下。”
他自然有耳目禀報營帳發生之事,隻消一眼便知是何等情形。
隻是看着仍然跪着不動的太子與蕭柔,他目露不悅。
前些時日太子便請旨要給侯府下聘。
當時侯府一事剛了結,他如此情急,還以為是對蕭苓情深義重。
沒想到竟是如此。
陛下的目光極快的掠過蕭柔,最後又定格在蕭苓身上。
不知不覺間帶着些許溫情。
“你是怎麼想的?”
蕭苓頭皮發麻,她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又甩在她的身上,不覺有些懼意。
她依舊垂首,思慮片刻:
“臣女謹遵陛下旨意。”
陛下滿意她的反應,手指輕輕叩着檀木的扶手,發出清越的聲響。
如雷點陣陣敲擊在她的心裡。
就像一把刀懸在頭頂,蕭苓的心跳得極快,靜靜等着最後的宣判。
“傳朕旨意,封蕭柔為太子良娣,明日便入住東宮。”
容欽南面色煞白,久久不能回神。
隻能深深叩首,“謝父皇。”
那把刀終歸還是落了下來。
蕭苓感覺到脖頸處一陣陣發寒。
“蕭苓仍是太子妃,擇日再定吉時。”
一錘定音,無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