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帝後走出營帳,一時沉寂無言。
蕭柔再也支撐不住,在容欽南懷中阖眼之際看了一眼蕭苓的背影。
就算隻是良娣又如何,她腹中尚有一子。
而蕭苓什麼都沒有。
蕭苓跟在兄長身旁,一出帳外,有風吹透薄衫沁出一身涼意。
她不禁瑟縮了一下。
這細微變化被蕭負雪注意到,他不動身色解開白色薄氅,沒想到被蕭苓婉拒:
“兄長身子未愈,不宜吹風,還是你披着吧。”
但下一瞬還是披在了她的身上,修長的手指在她脖頸處細緻的打着結。此時拂過的風猶自帶着一絲藥香,将他的體溫一同裹挾而來。
她有些鼻酸,隻是裹緊了他的薄氅。
“多謝。”
“有什麼事情抗不過去就不要扛着,凡事都有兄長在。”
他垂眸隻能看到蕭苓插在發髻上的絨花,再往下看去,能看到她蜷長的睫羽,此時正低垂着,落在眼底一片清影。
蕭苓不知如何答複,她知道兄長一直待她極好,但是這件事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兄長牽扯進來。
“父親還在前面等着,兄長先去,我在附近走走,待會再去尋你。”
此番已到天子狩獵群臣相伴的時辰了,蕭負雪不能再耽擱,隻能與蕭苓道别。
她看着兄長鶴骨松姿的背影遠去,心裡不禁一陣怅惘。
正欲轉身,蕭苓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聲傳來,還不等反應過來,她就已經躲在樹後了。
“殿下被事情絆住了,世子怎麼不去苑裡瞧瞧?”
先開口的是許錦忠,他與趙景之錯開半步距離,看着身側的後輩不禁語氣也少了些在朝堂時的迫意。
“勞煩許相挂念,臣的手在林中受了傷,怕是握不得弓。”
許錦忠停下腳步,這才注意到趙景之垂下的手,有一道割傷貫穿整個手掌,隻是草草包着手帕,滲出的血迹已經幹涸,是顯目的黑紅色。
看樣子是有些駭人。
“方才世子怎麼不讓禦醫瞧瞧?”
趙景之毫無顧忌任由他打量,也許是目光過于坦蕩,許錦忠想起在營帳裡鬧的那一場,不禁啞然。
禦醫被一腳踹出了内傷,一得到陛下敕令慌不擇路養傷去了。
趙景之又怎麼會去趟這處渾水?
他的腦海中又回想起當年那個言笑晏晏的少年,想與眼前這個手握南疆兵權的青年重合起來。
竟然發現除了面目相似,其餘的全然陌生。
原來仇恨,是可以讓人一夜長大。
許錦忠笑了笑,眼神卻是别有深意,“世子可要好好養傷,這雙手不僅要握弓,還要做旁的事。”
他特意咬住後幾個字。
趙景之眸色暗了暗,但還是面色如常道:
“多謝許相關懷。”
許錦忠盯着他看了一瞬,在看不出來什麼後客套一番也要去狩獵了。
隻是轉身那一刻,趙景之聽到了他從鼻腔中發出的冷哼聲。
帶着一種蔑視、不屑。
趙景之毫不在意。
隻是氣血在胸膛處翻湧,肆意叫嚣着。
他垂眸看着手上染血的帕子,不知何時唇角上揚,使勁将帕子扯斷,露出模糊一片,皮肉失去血色開始泛白,牽動着更大的痛楚。
傷口裂的更深,有血不斷湧出。
淅淅瀝瀝滴在地上。
但他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對着那棵樹道:
“怎麼躲在樹後面上瘾了不成?”
蕭苓惴惴不安,但還是從樹後走了出來。
最後停在與他一步遠的距離。
當她看清他手心裡的猩紅時,不由得低呼:
“你的手……”
此時人都往苑内去了,留在營帳的便隻有容欽南與其底下人。
饒是如此,她也得小心。